看着是裴安后，她才从那种惊恐中稍稍的松了口气，刚才她是真的吓到了，一睁开眼就看到一张脸，她以为又是谁迫不及待的要杀自己。

见顾小暖也认出了自己，裴安才松开了手，他这才注意到自己实在有些越礼。只是方才在酒精的麻醉下，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他真的没有想到这些。此刻好似清醒了几分，他才意识到，自己此时站在王后的帐内实属越礼，忙退了出去。

掀开帘子裴安走了出去，背对顾小暖方才道，“我有几句话想问你。”

顾小暖看着裴安的背影，大概大猜到是卫家的人将当年的事情告诉他了。也跟着就起身，穿好了外衣，走了出来。

看着裴安的目光有些通红，大概是哭过，又满身酒气，上前问道，“裴安，你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

裴安看了顾小暖一眼，见她已经穿好了外衣，方才拉住她的胳膊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说。”言罢他拉着顾小暖就从窗户处翻了出去，顾小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揽着翻出了皇宫。

一直到了一片幽暗的树林里，他才停下脚步，将顾小暖松开。

顾小暖还是有一丝害怕的，这里荒无人烟的，裴安又酒气冲天，加之他一下子知道那么多的事情，万一他身体承受不住这些痛苦，他发泄在自己身上，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他完全可能会杀了自己。

看了看裴安，顾小暖试着开口道，“裴安，你找我有什么事？”

裴安的目光呆呆的，没有一丝神色，就连往日的冰冷都没有了。顾小暖知道，一个人只有对生活，对一切都彻底失望透彻，心如死灰，才会是这样的表情。

想必裴安现在也是心如死灰了，在那么多的真相面前，血淋淋的真相面前，接二连三的打击下，他的心早就死了，只不过还剩下最后一口气，撑着这具行尸走肉罢了。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裴安才从喉咙里发出有些颤抖，嘶哑低微的声音，他小声的说道，“你猜的没有错，今夜，师傅来找我了，他说了和你原模原样的话，可是唯独有一件事，他没有告诉我，那便是，当年仿造父亲笔迹之人。”

这个顾小暖早就猜到了，他怎么可能说，在事情没有彻底成功前，他怎么可能说。若说了，他先前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但他告诉我一件，你从未和我说过的事。”

顾小暖一怔，看了看裴安，问道，“什么事？”

“当年的事，蔺国侯府虽然事元凶，可是，幕后主使却另有其人。”话到这里他把目光转向顾小暖，好似在询问她，是否是真的这样？也好像在试探顾小暖，是否知道这件事。

顾小暖听到这里心头一紧，她没有想到，卫家的人还真是没有底线。不仅想借裴安的手除掉蔺国侯爷，还想除掉离王。侯爷尚且好说，可是离王？那可是死罪啊，如若动了离王，裴安还怎么可能有活命的机会，届时肯定要全国追杀他，他是肯定要必死无疑了。

想到这里顾小暖就恨的咬牙，而裴安看着顾小暖的神情，似乎也知道，顾小暖是知道这件事的，只是她没有对自己说。

“你也知道，是吗？”裴安微微颤抖的声音传来。

顾小暖看着裴安，不知说什么的好，如若现在告诉他，不是，他也不会信。可是若是告诉他，就是真的，那么他就是在这里得到确定的答案。而他是否会因此真的向离王动手？

想了想顾小暖道，“裴安，你冷静一点，这件事，你千万不能冲动。”

冷冷一笑，裴安忽然冷冷一笑，这笑声在这暗夜显得那么突兀。因为，这声音太可怕了，说是笑，却不像笑，倒像是苍凉之夜来自鬼魅的哭泣。

孤小暖看着此刻表情比哭还难看，还让人心疼的裴安，心头不是滋味。他哭着，笑着，泪水从脸上滑落，似是喝了酒，也似是这么多事情的打击下，他摇摇摆摆的站不稳，看着随时会跌倒，顾小暖在旁看着有些不知所措。

看着他欲要跌倒顾小暖伸出了手扶了他一下，可就是这一扶，忽然让裴安暴躁了起来，他忽然一把甩开顾小暖的手，大声道，“你们所有人都骗我，你们所有人都骗我，为什么，为什么，就因为我裴安生来蠢笨吗？就因为我裴安好骗吗？”

他嘶吼着，咆哮着，顾小暖有些颤抖，这一刻她的确有些害怕裴安。

可是看着他这么痛苦，自己又不忍，她上前咬了咬牙道，“不是你的错，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可，为什么这一切都是我裴安，不是别人，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啊？”裴安咆哮着，真的将一切都发泄在顾小暖的身上，抓着她的胳膊，顾小暖感觉自己两条胳膊随时会他捏断。

他抓着顾小暖，哭着，喊着，咆哮着，似乎眼前这一切都是顾小暖带来的，他欲要将一切都发泄在她身上，才肯罢休。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裴安？你告我为什么？养了我二十多年的师傅，我裴安拿他当作最亲的人，可是到头来，他对我没有丝毫情分。我效忠了多年的皇室，却是害我裴家的人，数百条人命啊，就这样，就这样没了。”

哭喊到最后裴安似乎没有力气了，摇摇欲坠的倒了下去，抓住顾小暖的手从她胳膊上滑落，跌跪在地上，瘫坐在地上。

他瘫坐在地上，小心翼翼的蜷缩着，在呜咽，在哭泣，顾小暖看着他颤抖的肩膀，心里酸涩的难受，不是滋味。

慢慢的，顾小暖也在他旁边蹲了下去，看着他道，“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听到这个声音后，裴安哭的更伤心了，肩膀颤抖的更厉害了，他将头埋在膝间，小声的哭泣。

顾小暖看着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真的很无能为力，她的言语她的安慰，对于裴安来说，都是苍白无力的。

那么大的伤害，那不是三言两语几句安慰就能平复内心的那些伤痕的，那种伤痛，也许需要他用一辈子来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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