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蜷了蜷,心下甚是不自在,没想到小徒弟这般无声无息地哭着,这般让人心酸。
暗怪自己不称职,当年师兄教他的时候,他可没这样伤心过。
他不该如何是好,僵着身形问:“哭什么?”
白瑧心中憋着的一口气吐出,她抹了把脸,笑道:“徒儿是高兴的,您是最好的师父!”
听她话语中浓浓的鼻音,妙清真君很是心疼,可听到她说自己是最好的师父,他忍不住挺直了腰杆,嘴角也牵出一抹笑意。
听人说过他天资不凡,实力超群,还没听徒弟说过他是最好的师父,这话怎么听怎么顺耳,这徒弟果然没白疼。
他心中欣喜,面上一本正经道:“嗯,那你也要做个最好的徒弟!”
白瑧点点头,抿嘴笑道:“徒儿尽力!”
就算做不成最好的徒弟,她也会努力做一个更好的徒弟,还有好朋友、好师妹。
此时她有些明白师父刚刚为何会那般质问,她是将妙清真君当师父,对他也自来尊敬,但那都是流于表面的。
实际上,她是极其自私的,她将人分成两类,她和别人,从不会真正相信别人。
就算处得极好的朋友,李泽和胡菲菲,她相信他们,也愿意跟他们分享,他们若是有难她不会袖手旁观,但那都是有限度的,她最看重的是自己。
她从没想过全心的信任别人,这也是她察觉到李泽对她全然信任时,渐渐疏远他的原因。
她觉得自己担不起这份信任,也不想李泽因这份信任受伤,其实这都是借口,她就是逃避,不愿意承担而已。
说难听点就是懦弱没有担当,甚至还有自欺欺人。
在神识世界里,她会那般骂雪虹霓,对她那般憎恨,又何尝不是嫉妒?
因为她得不到的东西,雪虹霓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得到了还不知珍惜,她才会那么愤怒!
雪虹霓是得到了不知珍惜,她又好多好?
因为怕受伤,怕背叛,她看见了装作看不见。
其实她想要的就在她出手可及的地方,只是她害怕,不敢去碰。
就像师父几年前说过的,她是师父的弟子,如今的她,有资本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就算她失败了又如何?
她还有师父、师兄姐、朋友、宗门,还有爹娘,他们是不同的,不能因为幼时对她的疏忽,就对她们失去了信任,她从不是一个人。
眉间,一株银色莲花摇曳生姿,识海中,神识球熠熠生辉,不同于由内而外透出的光芒,整个神识球散发着明亮的光辉。
在这光辉的照耀下,小白团子舒服地抖抖身子,继续沉沉睡去。
淡金色的契约亮起溶溶白光,睡梦中,小红叽咕一声,往窝中拱了拱,翅膀和小爪子摊开,睡得越发香甜。
妙清真君看小徒儿眼神清明,仿若亮着光,淡淡挑起眉梢,这次真的想通了?
“起来吧!”
他指尖又扣了扣桌面,徒儿还没结丹,自然没有丹火,若要炼制本命法宝,最好收服一朵灵火。
咳,徒弟们的灵火都没用他操心,小徒弟也没有家族供给,总不能还去找师兄。
好在小徒弟五行俱全,对灵火也不挑,万灵园里应是有灵火的,他从储物戒里摸出几张地图细细研究。
“谢师父!”白瑧站起身,视线扫过师父手中陈旧的兽皮,略看一眼便收回视线。
她等了小半刻,不见师父说话,脑中就开始胡思乱想,一时想着在秘境里多找点东西补窟窿,一时想着原来本命法宝是可以炼很多件的吗?
但讲师当初说本命法宝只有一件,难道这一件指的是一个品类?
比如剑修的本命剑,可以炼许多剑,丹修的本命丹炉也可以炼很多丹炉?
结业后她一直忙着,都没机会去倚剑峰的讲道堂听课,日后要去听听,不能做个孤陋寡闻的修士。
她瞄了一眼兀自忙着的师父,摸出小本子将刚刚的疑问记下,在师父面前做这般小动作,竟然有一种诡异的幸福感,她这是缺爱?还是她已经打破围城的壁垒,自己走出去了?
又过了小半刻,师父还在埋头研究兽皮,她轻咳一声,躬身行了一理,恭敬道:“师父您先忙,徒儿告辞了!”
妙清真君头也没抬,只对她招了招手,白瑧怔了一下,她是不是把挥手看成招手了?
不见徒弟过来,妙清真君这才抬头叫了一声,“过来!”
白瑧立时将不着边际的想法抛开,几步上前。
妙清真君递来几张兽皮,白瑧抬手接过,“这是万灵园外围的地图,有几处可能会有灵火,我已经给你标注了。”
白瑧手下顿了一瞬,随即勾了勾唇角,便将几张兽皮装进储物袋。
日后别人的好意她会接着的,也要尽力给别人同等的回报。
“多谢师父!徒儿告辞!”
她又躬身行了一礼,妙清真君眼神闪了闪,徒弟的情绪好似真实了些,他摆摆手,道了声:“去吧!”
白瑧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之前答应卓不凡他们的事,又转过身来。
妙清真君嘴边的笑意僵了僵,他目送小徒弟离开时,突然生出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就忍不住笑了出来,不想徒弟突然回身,被看了个正着。
想起师兄说他笑起来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年郎,妙清真君笑不出来了,他的师父威严……
他笑意收了收,佯装镇定,不动声色地问:“还有事?”
白瑧赶紧低头,顺便抿唇偷笑,心中小人捧起脸,师父刚刚笑得真好看,就比初玉师兄差一点点,笑起来都不像当师父的人。
怪不得师父平时高兴也只是勾勾唇角,原来笑起来气势就没了!
咳,要顾及师父的颜面,师父不笑,也是为了他们这些徒弟啊。
她尽量将语调调整到往日的平淡,回道:“是这样的,卓不凡他们打听聚灵阵的事,我不知师父是怎么打算的,就没给他们?”
妙清真君没听出异常,小徒弟还是如往常那般恭敬,他暗暗松口气,不在意道:“你让他们去找你名方师兄!”
小徒弟费心推演的,总不能白给他们,再说现在小徒弟穷得很,要在他们身上补点回来。
只要给名方分成,他相信那个师侄的能力的。
白瑧调整好表情,没露出什么异色,微笑道:“徒儿明白了!”
说完,揖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出了院门,她木着一张脸,径直往自己的住处而去。
来时她记了路,很顺利的回到自己房间,关上禁制后,她扶门笑了起来。
笑了好一会,她搓了搓脸,笑得有些酸。
她不该这么笑师父的,师父在她心目总永远都是那个慈爱的长者,她犯错时他从不手软,她进步时,他眼含赞许,还会默默护持她进阶。
一株小树苗迎着朝阳生长,上方的大树为它遮挡风雨,永远不用担心被暴雨打折了,因为有大树啊!
被长辈呵护的感觉,是这样暖暖的安心。
见小徒弟回了房,妙清真君收回神识,小徒弟应该是没看清吧?
他放下心,继续研究剩下的几张地图,这是万灵园内围的,心中想着得复制几份分给徒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