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余洛瑛算是有些明白了过来。

她跟这讨厌鬼虽然水火不容，可有一样却是同病相怜的。

那便是下山难。

旁的师门弟子五年之后便可下山历练，他们却没这个机会。

她没这个机会，是因为她身份尊贵，她师傅怕她有什么闪失。故而不许她下山去历练。

这讨厌鬼按理来说应该是可以去下山历练的。

但师傅对他可比对自己还严格。

除了每日训练他到精疲力竭之外，他还需得同外门弟子一般做师门里的杂活。

别说下山历练，他便是逢年过节偷偷去山下镇子逛上一逛的时间也没有。

有一年她回家过年前，难得善心大发准备请了平日里对她多有照顾的十几个师兄弟去山下馆子搓一顿。

不想却撞上了青琊，怕青琊告状，她唆使了几个师兄弟只把青琊连拐带骗的哄下了山。

想起来在没有与青琊反目成仇之前，余洛瑛觉得自己其实对他也没那么差劲。

至少那顿年夜饭也是很丰盛的，他没少吃，自己还给他买了糖葫芦。

好吧，她是有些故意的成分，毕竟她从没见青琊取下过那张人皮面具，也没与他同过餐，她就想看看他吃东西的时候会不会取下那张人皮面具。

结果是……他根本就没有取下过人皮面具。

而他虽然戴着人皮面具，但那些食物在触碰到那像是嘴唇的轮廓时，却会很自然的消失。

起先他可能也没意识到自己与旁人有什么不同，只默默一口一口往下吞。

但见身边人都停箸惊奇的望着他，甚至有个师兄还想凑过去摸摸他的嘴唇轮廓“青琊师弟，你这戴着张没开口的面具怎么吃下东西的啊？你不会是在变戏法吧？”

他才像是意识到什么。

余洛瑛觉得好笑只说“师兄，你干嘛非得戴张面具啊，让我们看看你到底长什么模样嘛。我们又不会笑话你。”

好奇的不止余洛瑛一个，其他弟子也很好奇，竟是闹着要去掀他的面具，而他突然便推开了那几位师兄，只往门外跑去。

不巧那店小二正端了热腾腾的芙蓉豆腐汤上来。

还没来得及推门，两人便迎面相对上了。

那小二猝不及防遇上个无面人，只惊呼了一声“鬼啊！”

便连着热汤都洒了。

余洛瑛也意识到玩笑过火了，只连忙叫几位师兄将他哄了回来。

但他虽然最后跟着师兄们回来了，却再不肯吃一点东西。也不肯与她说一句话。

后来逛夜市的时候，本就个性沉闷的人似乎变得更为沉闷。

余洛瑛并不习惯与人道歉，便买了许多东西哄他，不过他都不肯要，倒是最后那串糖葫芦，她告诉他糖葫芦很甜。他才接了，但却不吃。

想来后来都化了吧。

她没注意这些，在小镇胡闹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她便被家里来人接走了。

再回来时，听同门的师兄说青琊因为下山之事被师父罚去枯骨崖思过整整一个月。

也不许人送饭。

那是冬日里，大雪封山。枯骨崖上更不可能有什么野物。

一个月别说思过了，寻常人没冻死饿死在那山崖都算不错了。

听人说他被师门弟子抬下来时，几乎成了座冰雕。

本来以为这人怕是死了，后来也不知他们师父用的什么神妙法子，竟让他又活了回来。

她得了消息是想去看青琊的，只是那人却更避着她了。

就连从来不曾对她有所要求的师父后来也对她说了一句“你自己下山也需得注意安全，还有你下次下山别再拉着你青琊师兄了，他到底与旁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