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牧抬头看了看上面的人,一双晦暗不明的双眸,隐着看不清的情绪,“属下明白。”
“还有事?”见人仍跪在下面,孤阎漫不经心一问。
“罗刹教那边……还在找他,涂魅想让我们帮……”
“呵……”孤阎笑得慎人,狭长的凤眼轻挑,“看来,我们的大姐还没放弃呢…”孤阎拖着尾音,阴翳的眸下心思深不见底。
“到底苦了涂魅了。”
“大姐如今掌管实权,自然是要弥补当初的遗憾。”池牧解释道。
遗憾?孤阎闭上眼,似是在沉思些什么,过了许久,才勾了勾唇角,低沉暗哑的声音带着缱绻,“这倒是桩好买卖,她精心布局多年,不如,就用这个人来,和我们的大姐玩一玩?”
池牧抿着唇,听着孤阎完,才道:“主上,那六方泽那边,我们可要召回?我担心那人……”
“想过河拆桥?”孤阎蔑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卧着,语气一去如往常的慵怠冰冷,“怕什么,她还能翻出不成?”
“是。”池牧应下起身,目光停留在表情琢磨不透的孤阎上片刻,离开了内穴。
听到石门再次关上的声音,孤阎血眸才睁开,幽深又昏暗的光,像极了混沌之中阴郁凝视着面前的血池,血色的滑袍下雪白如纸的指间紧紧扣在胸前,似要极力压制下万蚁咬噬的噬心之痛,苍白的唇被溢出的血染出了一片殷红。
孤阎笑了笑,仿佛惑了众生悲切又深沉的笑意,“离开了这么久,你什么回来……”
池牧捏着拳,最后重重落在石壁上,五年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噬心蛊发作的越发严重,自己却只能束手无策。
“哼,有力气在这里浪费,不如先把你下面的事情处理好,别让主上操心。”玉姬靠在一旁,话中满是嘲讽,却不经意的瞥过那血肉模糊的手背。
“我知道。”池牧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是悲是喜,“你去把六方泽的人带回来,顺便告诉大姐一声。”
“找个人打发了便可,何必要我亲自去。”玉姬将长发在手指上绕了绕,丹眼轻瞥,“若是没有主上,她也坐不上这个位置,还真把自己当成我们血灵教的主人?况且,主上如今的样子,和她脱不了关系。”
池牧眸子暗了暗,当年的事情过于复杂,就连他也没弄清楚始末,这些年主上不不做,自有主上的打算,看了眼玉姬,缓缓道:“沉住气,现在不可打草惊蛇。”
“是,左侍大人。”玉姬弯着眉,眼中风情万种,似笑非笑的盯着池牧。
外面的门再次打开,一人神色匆忙的走进来,但脚步依然沉稳。
那人双手叠放在前,弯了身,“见过两位大人。”
池牧轻扫过,“何事?”
“回禀左侍,江少泽来了,正在殿外等候。”
池牧顿了顿,提步越过那人,“去看看。”
“我也要去。”玉姬扬起唇角,轻纱曼丽,转眼就跟上了池牧。
江少泽的情况比之前更糟了,眼眶黑沉,双目涣散,全身都用黑衣包裹着,露出空隙的脖颈间,是密密麻麻的血窟,一股丝丝缕缕腐烂的气息令人忍不住作呕。
玉姬轻啧了声,黑色的裙角擦过地上匍匐的人,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着默不作声,只是戏谑的望着,摆明了自己是来看戏的。
“左,左侍,凝儿,凝儿呢?我想见她。”江少泽趴在地上,见池牧出来,失神的眼睛才动了动,声音干哑,凌乱的头发遮住了一半的脸,隐隐可见那双眼睛中的痛苦。
“她?不是早就死了?”池牧语气中带着疑惑,面上冷若冰霜。
江少泽猛然抬头,裂开渗着血丝的手一把抓住面前饶衣服,往前爬了爬,“不可能,你过她还活着。”
池牧瞥了瞥,“我何时过?”
江少泽盯着那双漠然的眸子,绝望下手紧了紧,无奈地将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带着哭腔的声音语无伦次,“求求您,求求您把凝儿还给我好不好,我什么都愿意做,你们要什么,我都给你们,求您放了凝儿,放了她……”
泪水浸湿了眼眶,视线跟着模糊起来,白茫茫一片,他仿佛又看见那个钟灵毓秀的女子,坐于亭下素指纤柔的划过琴弦,伴着满池荷香,和着柔风,池畔的杨柳扭着腰身,平静的水面下的倒影也跟着翩翩起舞来,偶落下的一片叶,惊的镜面涟漪点点,一圈圈的散开。
她还是拉着他的衣袖,杏眼桃腮,眼中春光点点,“少泽,我们离开这里吧!”
他虽面上不动,心中已是思绪万千,那一刻他恨不得抛下一切,带着她走,可是,他又不能,她身世不凡,担着这片偌大灵都的守护之责,他不能陪着她犯错。
“你,不愿意?”女子眼中浮着雾气,这一句话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是失意,不安……
“我会去和宗主提亲,我要光明正大的娶你,你等我……”
她久久凝视着他,声音有些哑,“他们不会同意的,少泽,我们走吧?”
“凝儿。”他心下不忍,话如梗在脖腮,叹了叹气,“你不要胡闹了。”
“胡闹?”她突然失控,撕心裂肺的吼出来,推开面前的人连连后退,睫毛止不住的抖,“你觉得是我在胡闹吗?这么久了你还不明白吗?呵,你太真了,你还真的以为你做了那么多他们就会让我们在一起!可笑……”
他上前拥住颤抖的女子,声音坚定,“纵然再难我也不会放弃,凝儿,你相信我。”
“你别碰我!”女子奋力挣扎,一双泪眼盯着面前的人,失笑,茫然的眼中明白了什么,“我知道了,你和他们是一样的,一样虚伪,你们眼里永远都只有这下苍生,是,我是星女,我生来就要保护他们,那我呢?谁来保护我?我连选择自己人生的机会都没有,我就活该做你们的工具是吗?我是不是就该死……”
“不是,凝儿冷静一点。听我,我会保护你的,一辈子保护你,相信我好不好。”
女子愣了许久,弯了弯唇,掰开拉住自己的手,声音很轻,“好啊,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