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月落星沉、暗云浮动的三更时候,蓝诃终于看到一个身影蹑手蹑脚地推门进了小院。
孙悟空走到门边,见窗子紧闭,户门却虚掩,口里不知喃喃着什么,稍有犹豫,便侧身闪进门内。
蓝诃赶紧跟到门边,从半掩的门缝窥探里面的情况。
房间内,灯火昏暗。孙悟空跪在卧榻边,毕恭毕敬。
床上菩提老祖还睡着,身体半蜷,是不是还打两声呼噜。
“原来真神仙也会打呼噜啊!”扒在门缝边的蓝诃想。
孙悟空跪着,祖师睡着。
看着房间内暖意酥融,蓝诃在外面的寒风中站着,瑟瑟发抖。
里面的人想不想出来不知道,可外面的人确乎想进去。
半晌,菩提祖师缓缓醒来,在铺盖里翻了个身,舒展了下身体,舒服地吟唱道:
“难!难!难!道最玄,莫把金丹作等闲。”
门外的蓝诃知道这个,于是也在心里一起念——
“不遇至人传妙诀,空言口困舌头干!”
孙悟空听得吟诵,当即叫喊道:“师父,弟子在此跪候多时!”
祖师听见是悟空的声音,盘腿起身,将外衣披上,嘴里却道:
“你这猢狲,自己不好好睡觉,倒来后面扰我清净!”
悟空不急反喜,叫道:
“师父昨天讲坛的时候可是当众应允,教弟子三更时候,从后门传我道理,这才直直地拜倒在祖师床前。”
三更?后门?拜倒?床前?
蓝诃在外面的寒风中站得恍恍惚惚,隐约听到这么几个词。
你们究竟在搞什么啊!
却见屋内祖师又思忖着,悟空又道:“这里再没有第三双耳朵了,只有弟子悟空一个,还请师父大慈大悲,传我长生之道吧!”
“嗯!”祖师轻抚下颔上的胡须,眼睛却喵了一眼虚掩着的门,点点头,笑道,“尔等有缘至此,我也很高兴,既然如此,我便传尔等长生妙诀,可仔细听好!”
悟空赶忙叩头,以谢师恩。外面的蓝诃也紧扒着门,洗耳恭听。
祖师道:
“显密圆通真妙诀,惜修生命无他说。
都来总是精气神,紧固牢藏休漏泄。
休漏泄,体中藏,汝受吾传道自昌。
口诀记来多有益,屏除邪欲得清凉。
得清凉,光皎洁,好向丹台赏明月。
月藏玉兔日藏乌,自有龟蛇相盘结。
相盘结,性命坚,却能火里种金莲。
攒簇五行颠倒用,功完随作佛和仙。”
记下妙诀,孙悟空自是慌忙拜谢。
祖师见他欣喜若狂,却说道:“悟空,你且退下。顺便叫外面那位师兄进来。”
!!!
我不是在梦里吗?还能这么玩的?让我平平淡淡过完剧情不好吗?
祖师说得平淡,蓝诃心里却像数十踢脚炸旱厕,又像鲁智深拔遍整个杨柳林。
孙悟空走出门,见蓝诃站在门外,于是形色喜悦,笑道:
“师兄,师父也叫你来了?甚好,甚好!”
蓝诃走进去,顺手把门带拢,颇为不习惯地准备跪伏在床榻之前。
菩提祖师却笑道:
“你却是不必了,你不知历了几个纪元来我这,学也便学去了,于我不过大梦一场。”
欸???
祖师又道:“你不必惊疑。我不知你从何而来,只知你不属我这方世界。”
“叫你出来,只是一时见猎心喜,好玩罢了。造化已会,你且去!”
说罢,菩提右手往前一指。
蓝诃便觉得体内灵气充熨,慢慢地,眼前的一切便如喝醉了酒,摇曳无常。
又一会儿,眼前世界开始撕扯破碎,又如一片竹叶般自由飘落。
蓝诃也没了知觉,随着那竹叶,飘得愈来愈远,愈来愈远。
她突然醒了,她还躺在床上,起身穿衣,猛地推开门,浓烈的阳光顿时跌进来。
“起来了!”见深手里拿着个笤帚,正打扫门前空地,见她出门,笑道。
“嗯”蓝诃迷迷糊糊地应着声,向见深走过去,感受阳光的暖意在身上流转,感觉这世界有种不真实感。
“怎么啦?睡懵了?”
“我,”蓝诃此时见到见深,有种无法言说的感觉,忽得流出泪来,哽咽道,“我昨晚好像又穿越了!”
每个人都有无比柔软脆弱的时刻,哭得出来,说明一切还好。
“缓着点,没事,慢慢说。”见深语气温和。
“嗯。”蓝诃点点头。
见她心情平复一点了,见深才开口道:“你昨晚怎么了?真见着周公啦?”
“差不多,见着菩提了。”
???
“菩提?别跟我说你还见着孙悟空了!”
“是啊!”蓝诃终于笑了,把梦里遇见祖师传道的故事讲给见深听。
“什么?你是说你做梦梦见偷听菩提传道,祖师还发现你了?”
“是啊!”蓝诃应道,顺便把梦中菩提祖师给她讲的那番话说出来。
“然后呢?”
“然后,我就醒了啊!”
“那么,现在有两种可能。”
见深顿了顿,表情严肃起来。
“哪两种?”
“要么,这真的只是个梦。但这么清晰的梦不多见。”
“要么,这是有超自然成分在的,那很大可能,祖师一早就知道我们不是这里的原住民了。”
“讲真,要不是我们都穿越了,听到这的第一反应,会是……”
“会是什么?”
“亲亲,我们这边建议您去七院某精神病院看一下呢!”
“你guna!”
“那这是不是说明,我们找通关钥匙的难度又上升了?我们不会真要走回东土叭?”玩笑够了,蓝诃又问道。
“应该不会,”见深摇摇头,“既然祖师很可能已经知道我们不属于这里,那可能我们的行为他都看在眼里。”
他换了口气,又道:
“他既然没有一开始把我们拒之门外,或者让人阻止我们干什么,就说明他不反对我们在他底线内完成任务。或者说,他压根儿不在乎我们这些小家伙弄风弄雨。”
“那就好!”蓝诃半信半疑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