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忆自出生以来迄今为止将近二十年，几乎没真正的恼怒过。透过追踪符窥见苏凌霜痛苦回忆的她此刻脸上却是抑制不住的愤怒之色。

她从兜里取出一根香点燃，此香是为凝神安定用的。

约摸过了一分钟的样子，沉浸在痛苦回忆之中的苏凌霜才终于恢复了意识。

她下意识的想去抹脸上的泪，然而却什么都没有，才惊觉鬼是没有眼泪的。她吐了一口浊气，轻问道：“大师，去追究那些往事有什么意义呢？”

林忆瞧着她这满不在乎的语气是伤心的不行，努力止住了眼泪这才说道：“因为是事实，因为她不值得。”

“可那就是事实！”苏凌霜紧盯着林忆；“被世人所接受的才是事实，不是吗？”

想来只有经历过所有不公平的人才能轻描淡写的说出‘被世人接受的才是事实’吧。的确，这案子翻不了，警察和法院是不会相信一只鬼和一个小女生无凭无据说的话的。

林忆对着眼前的女孩满是心疼和怜惜，想着为她做些什么，开口道：“那你的心愿是什么？”

她这问题对于苏凌霜来说莫名得很，呆愣的看着她，完全没有理解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逗留于这世间之鬼，无非三种，第一是有恩要报、第二是有仇要解、第三是有些放不下的事或人。”林忆替她理了理额间的碎发，温柔的说：“你还是放心不下她吗？——你有什么想做的、想问的可以告诉我，我帮你完成。”

眼前之人温柔的样子让苏凌霜挣扎了一会儿，不过到底还是被理智给战胜了。她后退两步，“不赶紧将我收了拿去邀功，说这么多冠冕堂皇的话做什么？”

“.....”林忆扶额，这孩子咋就这么不好沟通呢？

林忆呼了口气，耐着性子哄道；“小霜，我对你没有任何恶意，你只需将你的想法说出来，我会尽全力为你实现，这样你也可以早日投胎。”

她的眼神比第一次见的章琴素还要真切，苏凌霜没有一丁点动摇是没可能的。可到底还是怕被伤害被嫌弃，她冷冷的说了句“不需要。”后，便消失在原地。

“你刚放的是追踪用的？”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萧毓见苏凌霜走后，行至林忆跟前问道。

“.....”

林忆就是怕苏凌霜这孩子说着说着话跑了，就趁着和她说话的间隙悄声放了张追踪符在她身上，没想到竟然被萧毓给看到了，且还猜到了它的用途。这眼神和脑袋瓜也太好使了吧！

不过虽然内心对此表示很震惊的林忆面上是不会夸他的，她学着他的样子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算你猜对了。”

半月后。

自那日见过苏凌雪后林忆便确信伤害苏凌雪的人绝对不是她，可就是想不通到底还会有谁？本想着再调查些时日，可一连过去了两周都未果，恰巧苏凌雪也快出院了便想着先去看看她。

章琴素虽说已年过半百，可岁月在她的脸上却并未留下多少痕迹。不过这些天因为照顾苏凌雪的缘故，使得她脸上痕添了几道细小的皱纹。如果说之前的她看着像三十出头的女人，那现在就至少变老了十岁。

她将刚洗好的葡萄用水果叉叉了一个递到苏凌雪嘴前；“来小雪，刚吃了饭，吃个水果消化消化。”

苏家的乖乖女苏凌雪自是不会拒绝母亲的好意，她回了个甜甜的微笑，吃下那颗葡萄后不给她喂第二颗的机会，开口说；“妈妈，林姐姐找着姐姐了吗？”

没人提还好，一提起这事章琴素就一肚子的气。不过谁让面前的人是她最亲爱的女儿呢，她只好强压下火气，尽量温柔的说；“几天前那个林忆是说找着了...”

章琴素话还没说完呢，苏凌雪就急切的开口问；“那姐姐现在在哪？”意识到自己说这话太过急切，苏凌雪立马改口道；“虽然姐姐不喜欢我，可我好歹也是喊了她十年的姐姐，我还想再见她一面。”

章琴素叹了口气，又递了颗葡萄过去；“你啊，真是个傻丫头！你看看她都是怎么对你的？要妈妈说啊，她死得好，眼不见心不烦，最好是.....”看着苏凌雪越发黑沉的脸，章琴素到底还是没有将嘴边那句“最好是灰飞烟灭永世不能投胎。”说出来。

她亲昵的摸了摸苏凌雪的脑袋改口道；“好了，咱们不提她了不提她了。”

苏凌雪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原本天真无邪的眼睛却在那一瞬间满是狠厉。看得章琴素的心“咯噔”一下。

好在下一秒苏凌雪就恢复成往常的模样，她笑了一下将章琴素放在她脑袋上的手给拿开；“妈妈以后不要说姐姐的坏话哦！”

抱着鲜花来看望苏凌雪的林忆隔着窗瞧见方才的一幕简直惊呆了，虽然不知道她们先前说了什么。可仅仅是那一个眼神，就足够林忆联想了。

“.不，不可能...”林忆自己都被自己这个想法给逗笑了。

她靠在墙边用手撑着下巴自我纠结着；“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是鬼呢？”

“可她身上确实有很浓重的鬼气啊。”

“但也有可能是与鬼接触而沾染的啊，就凭一个眼神就说她是厉鬼脑洞也太太了吧？”

脑海中的两个小人简直像是神仙打架一般，一直到林忆回到了家里也没解出个所以然来。她将手中的百合花顺手递给来开门的萧毓后就朝沙发上一躺，闭眼冥思着这一整件事情。

让突然接到百合花正欲开口的萧毓及时刹了车。

假设苏凌雪是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那只有她能看见每晚的“鬼”、宴会当晚她虽受伤却并不致命、超出她这个年纪的眼神、身上的鬼气等等等等这些就都说的通了。可有这种可能吗？她明明就是个大活人啊......

“哦吼，整段垮掉.”林忆敲了敲自己的头；“都怪你，每次脑洞那么大结果又不够聪明，一勾到小爷的好奇心了就死机。一天天的啥也不是。”

萧毓坐到林忆旁边将备好的温水递给她，临了又看了她一眼。意思是在说又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在这自残。

与这人相处了十来天，林忆已经完全摸透他了。若无必要他是能少说一个字就少说一个字，多数时候就像现在这样啥都不说就给你递一个眼神自行理解，有些时候又发神经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所以说像霸道总裁那种高冷也不尽然，说像中二青年那种傻逼也就一点。

综合来看这就是一个霸二老头——毕竟林忆依稀记得百度显示他的生日是1993年0314，也是有二十七八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