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不出高精尖的芯片”,这个话听在耳朵里无疑是相当刺耳的。
在常规意义上的“造不出芯片”通常是分两种。第一,你自己设计不出来性能一流的芯片。比如:龙芯的性能就无法商用。中国芯片设计的代表性作品是华为海思的“麒麟”!
第二,就是物理上造不出来。现在的芯片都是“硅芯片”。台积电是芯片代工(制造)领域的霸主。其后有三星,格罗方德半导体、联电。再才是中芯国际。
在2016年,中芯国际还没有量产14nm芯片的能力。即便量产14nm,前面还有10nm,7nm的技术。确实是叫做造不出“高精尖”的芯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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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高做个手势,示意仲培然继续说。
仲培然脸上带着礼貌的笑容,说道:“巴统协定、瓦森纳协定,井总应当有所了解的吧?
既然凤凰基金不打算攻克光刻机技术,只涉足芯片制造,那如何造的出高精尖的芯片?7nm的芯片制程技术根本就没法在市面上买得到。”
井高点点头,“你说的是对的。但是,凤凰基金有没有违背技术规律,承诺在两三年内造出高端芯片来?没有吧。我们要等待国内半导体产业的蓬勃发展起来,打破巴统-瓦森纳协定。
在此之前,我们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造芯片。这就是凤凰基金现阶段追求的目标。我不觉得这是一个可耻的、无用的目标。今天的采访就到这儿吧。”
如果现在是在电视里直播,井高这个地位的商界大佬发脾气退场,那就属于有失风度。大老王当年在视频里被人调侃“挣他一个亿”时黑脸,但仍旧坐着做完节目。
然而,现在只是采访!
井高已经非常明确的意识到仲培然的目的、话术。其并非是为宣传凤凰基金“产业报国”的想法而来。而是试图给他埋坑、下套。分为“捧杀”、打压两个套路。
所谓捧杀,井高是看过关关提交上来的芯片相关资料。当年“汉芯”竟然是外购芯片,再磨掉芯片上的型号作假,以应付验收。
科学有科学的规律。井高不认为一大笔钱砸下去,技术立即就回馈出来。芯片是个资金密集型、技术密集型的产业。有一定的技术规律在里面。
而打压就是“鄙视”凤凰基金只是简单的造芯片而已,和如今投身芯片领域的企业,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要借着国家产业基金的东风,要吃肉,赚钱。根本无法升华到产业报国,芯片国产化、自主造芯等层面。
所以,井高先强调山海经芯片,朱雀电路分别涉足的领域。继而提出能够造出芯片就是贡献!
他这样说是有背景的。国内这些年陆续的上马芯片制造项目,有一批明星项目。但真正能投产,制造芯片,特别是能制造CPU芯片的企业有几家?
国内芯片制造双雄:中芯国际、华虹集团。
其余的如华润微,这是造功率半导体、智能传感器等领域芯片的企业。在2016年12月这个时间节点,中国的芯片制造厂商不是太多,而是太少。
井高在反驳完仲培然之后,就无意和其纠缠,直接中止这次采访。他一个商界大佬,和一个记者有什么好辩论的?
浪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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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高起身离开,非常的利落。仲培然当即就是一愣,起身对着井高的背影叫道:“井总,井总,我们的采访还未完成。”
蒋梓走过来。穿着一身深红职业套装的丰腴美妇俏脸沉着,阻拦道:“请不要在井总的办公室里大喊。这次采访就到这里。几位请吧!”
仲培然还在那里喋喋不休,“井总,你知道我们的芯片产业和国外的差距吗?凤凰基金根本就无法造出最先进的芯片…”
田心雨都傻了眼。仲哥脑子有问题吧?这么重要的采访任务,就这样搞砸了?这是采访事故啊!回去台长不得惩罚他们这个采访小组才怪。
但是,仲哥发病,我不想跟着吃药啊!我又没有做错。我毕业后进省台容易吗我?
蒋梓打了一个电话,将仲培然三人给请出去。拿起茶壶给办公桌后抽烟的井高添茶,再将烟灰缸拿过来。井高顺手点点烟灰。蒋梓温声道:“井总,别生气了。这个记者有问题,在搞事。你中断采访,他回去拿不出稿件、视频来,有得他好受。”
井高笑笑,倚坐在舒适的老板椅中,“我犯不着和一个记者生气。我是在想,这意味着什么?蒋梓,你想,他一个记者没人撑腰敢在采访里给我下套?
问问题犀利点这没什么。国内这么多主持人,不乏那种辛辣、尖锐风格的主持。但是,下套、埋坑这性质就完全不同。”
蒋梓丰腴的身子倚在井高办公桌的边沿,若有所思的道:“井总,你是说他背后有黑手?也是,现在的电视台都改制,有不少是聘用的合同工,而非体制内的公务员。合同工,为钱或者别的什么利益,还真有可能搞事。我让人查一下?”
井高沉静的摆摆手,“不用。你一会直接给汉东省台的台长打电话,把事情挑明了说,要求严惩。这件事不是说这个记者没坑到我就算完。让他丢掉饭碗,他背后的人自然会浮出来。
另外,你给还在京州落实芯片项目的曹丹青打个电话,说明我这里的情况。让她留意下。”
哪有被坑,不抽回去的道理?
蒋梓干脆的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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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培然、田心雨一行三人从国贸大厦里出来。相互间的气氛很低沉。田心雨和摄像职员都明白:井总发脾气,没有采访完,这就是一次采访事故。
谁知道仲培然为什么脑子反抽,在采访时咄咄逼人,激怒井总?
上午的阳光落在国贸大厦外人来人往的街头。
仲培然揉揉脸,道:“你们都别看着我。我想把访谈作出效果,或许质疑多了点,谁想…你们都等会吧。我给台里打个电话。”
稍后,他拨通直属领导的电话,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讲了讲,叫屈道:“我预设的立场是质疑,我全程都带着笑容。但这位井总未免脾气太大了点!”
他还在将过失,往采访技巧、问题太尖锐、井高失态上推。
“你们先京城呆两天。台里再和凤凰基金那边沟通。井总是个年轻人嘛,你当场把他问急了,他发火很正常。”
挂掉电话,仲培然心里一笑,招呼道:“走吧。我们先回酒店里。”
田心雨心里悄然的松口气。她现在的前途和命运都是和仲培然捆绑在一起的。
一行人开车回到酒店中。
两个小时后,仲培然三人小组补觉后,在酒店二楼明亮的餐厅里吃着午饭。临近圣诞节,酒店里的气氛也带着些许喜庆。三人坐在一个半开放式的区域里。左手边是酒店的玻璃窗,可以清晰的看到外面街景的繁华。右手边是半腰高的栏杆。
仲培然心态放松,吃着牛排,喝着美团套餐里赠送的红酒,说道:“都没事了。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心雨,你不考虑给你男朋友带个礼物回去?”
话音刚落,仲培然的手机便响起来。
仲培然一看号码,是台长的。他这样的职员,不可能没有台里领导们的电话号码,都存在通讯录里。但是要说打给台里领导聊两句,那绝没可能。
“台长,您找我?”仲培然对田心雨两人做个手势,笑呵呵的道。
“小仲,你们先回来吧。你也是台里的老人,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我看啊,是用错人了。”
仲培然直接当场愣住,他在台里混了十多年,能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
“啊…,好…,是,台长。”仲培然突然间变的语无伦次,手边的红酒杯被咣当一声打在地上,红酒倒的满地都是,而他似乎还没有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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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汉东的仲培然立即就被调整工作岗位。每天都被排的是夜班。在工作上人人疏离,人憎鬼厌。随后,在其聘任制合同到期后被解约。
当然,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