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溟扶额,狠狠剜了司空宸一眼:“都怪你!”
司空宸无奈地摊摊手:“走吧,只能找别的办法去了。”
“看来……我不得不去拜访一个人了。”沉思片刻,独孤溟的唇角又挂上了熟悉的笑容。
世人皆知两大奇人,其一便是五岁便随商队走遍天下,掌握多国情报网的独孤溟,而另一位,则是被誉为智多近妖,人称“玉面鬼郎”的隐世奇才――顾南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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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大的行宫中,只偶尔有几个零零散散的宫婢走过,龙锦月端着一个汤锅走在空无一人的园中,脸上是溢于言表的嫌恶,刚到正殿,就见一个蓬头垢面的身影冲了出来,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
这身影很快到了龙锦月面前,这才听清她口中含糊不清的话语:“怎么是你……怎么是你!衍郎呢……衍郎呢?!”
龙锦月厌恶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到眼前的女子身上,口中却是故作乖巧的话语:“母妃,您三日没吃饭了,月儿亲手给你做了……”
“啪!”
龙锦月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道响亮的巴掌声打断,她白净的脸颊上登时出现了一道红痕,手中的汤锅摔到地上,鲜美的汤便洒得一干二净。
“我问你衍郎去哪了?!他……他都好多年没来看我了……”女子颓然地看着地面,双手抓着头发,原本就乱蓬蓬的头发如今更是缠作了一团,脸上也被抓出了许多血痕,甚是可怖。
莫名其妙地被打,龙锦月却恍若丝毫不介意,可若仔细看,她眼神中冷意更甚,她漠然地开口道:“母妃您糊涂了,父皇昨日刚来过,今天他还会来的,若无事,月儿可就先走了。”
说罢,她扬起一抹笑容,夹杂了几分杀意的眸子最后看了女子一眼,转身离开了。
“站住!你……你站住!”女子伸手抓住龙锦月的衣袖,却被她用力甩开,随即便摔到在地,嘴里却依旧疯狂地喊着:“衍郎!衍郎你在哪?你别走好不好……”
身后的声音渐响渐远,龙锦月冷哼一声,掏出一块手帕用力地擦拭双手,擦完之后便没有丝毫犹豫地扔掉。
“不过去了一会儿,你这是怎么弄的?”行宫门口,站着一个婢女装扮的少女,脸上有一大块淡红色的胎记,乍一看有些吓人。
抬手抚上有些刺痛的脸颊,龙锦月像是家常便饭一般无所谓地开口:“这疯婆子当真是留不得了。”
江菱岚没有应话,只是自顾自地向停在不远处的马车走去,对此,龙锦月也没有丝毫不悦,而是紧跟着她的步伐走上马车。
……
氤氲的浴房里,偌大的水池中,池许阖着眼似乎睡去,俊朗的面庞上有几丝不易察觉的哀伤及隐忍的痛苦闪过。
苏榆的脚步放得极轻,悄悄地走进来,满脸愧色,池许背对着他,当他看到他背后新添的伤痕时,顿时讶然,他感觉眼睛有些涩,但他不能流泪,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嘲笑是哭包的小孩子,他是该学着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而不是躲在二哥身后,被安上“哭包”这样的形容女孩儿的标签。
“小榆?”池许忽然开口,苏榆一惊,险些落进池中。
几日前池许代他受罚,之后又被江穆叫走,回来之后就成了这副模样,背上的伤足足过了几日都没有一丝愈合的痕迹。
“大哥怎么可以这样……我们以前明明说好永远做兄弟……”苏榆沉沉开口,脸上挂着与他性格不相称的惆怅,似乎陷入了回忆。
池许沉默片刻,才缓缓出声:“殿主他……有自己的打算,自然不能一直带着我们两个拖油瓶。”
眼前的场景仿佛又变回了曾经那段快乐的时光,青翠的林间,江大哥,他,小榆,还有……江义父和义母……他们三人在草地上追逐打闹,义父爽朗的笑声,义母不时说出的“小心点”的叮嘱……
他们的美好时光,如梦幻泡影一般破碎了……
苏榆显然是有了一样的回忆,电光火石间,一副略有些熟悉的面孔赫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他浑身一震,忽然出声:“二哥!我知道在哪见过那天那个小姑娘了!”
“在哪?”
“你仔细想想啊……大哥书房里挂着的那幅画像,不就是同那小姑娘长得一样吗?只是略微成熟一点。”苏榆说着说着,突然有种毛骨悚然之感,“而且,你不觉得地牢……”
“闭嘴!”池许打断了苏榆的话,“有些话放在心里就好,当心隔墙有耳。”
不过……池许皱起眉头,那幅画,在他很小的时候,似乎就已经存在了,所以,画上的人,绝不是那个小丫头,可她们当真相像,而且,江穆从不许任何人靠近那幅画……
池许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他们似乎遗漏了些重要线索,但他始终想不起来是哪出了问题……
“我先去给大小姐传信,这件事,千万别告诉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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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谣的手中把玩着两块令牌,那两块令牌,除了上面的撰字,无论是外型还是细节都一模一样。
“唉……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呢……记不起来了……”九谣拍了拍头,叹了口气。
她现在分外苦恼,这两块令牌,一块写着“浮光”二字,而另一块则写着“血月”二字,可她总觉着自己还见过一块这样的令牌,却始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这枚“血月令”,是六年之前被她搭救的黑衣男赠予的,而这“浮光令”,则是独孤溟留下的,以及那未知的第三块令牌,它们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系……这些事就像一团乱麻,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阿谣!你还在看啊!快快快,收起来,先生回来了!”江亦乔跑了进来,笑意满满的精致小脸上写满了欢愉,发髻上簪着几朵野花,看起来可爱极了。
“啊?”这枚令牌,可是她没经过余冼同意拿的,其实余冼的身手不差,但她家师父似乎不想让她涉及江湖之事,所以从不告诉她有关江湖形式的事,也没教过她武功。
九谣心知这事她不得不仔细问问余冼了,于是,当余冼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九谣还是坐在凳子上没有动。
“嘿,臭丫头长胆了啊,随意动你师父的东西?”余冼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欠揍,九谣却第一次没有顶嘴,而是笑呵呵地迎上去,撒娇般抱着余冼的胳膊。
“师父父~你给我讲讲这令牌的事呗?”嗲嗲的声音出口,九谣自己都给惊着了,莫说江亦乔和余冼了。
意外的是,余冼像是早知道她想说什么,只是半眯着眼靠在椅背上,状若无意地说了句:“唉,后院的杂草很久没除啦。”
一听这话,江亦乔见机地开口:“我去吧,你们慢慢聊。”
房间里只剩下师徒两人,余冼的神色无丝毫变化,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九谣却紧张起来。
“谣丫头若想知道,我便告诉你了,唉……小姑娘家家的,知道这些做什么啊。”
语气中含了几分嗔怪,九谣只能老老实实将“血月令”的来历告诉余冼,余冼早知道她有这么一枚令牌,此刻却摸着胡须若有所思。
“师父,我感觉……我还见过一枚令牌,但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这就是最困扰她的地方,她将记事起记着的所有事都想了一遍,却始终没寻到这抹记忆。
片刻,余冼才缓缓开口:“你可知,如今江湖风云诡谲,却都逃不出一个庞大势力的掌握,而这些相同的令牌,便是它们的象征。”
这番话,立刻勾起了九谣的兴趣,她的眼中闪闪发亮,忙问道:“什么势力啊?”
“雾诤六殿。”余冼的眼神忽然闪过几抹冷意,“许多年前,雾诤六殿原为一体,叫做‘雾诤圣殿’,拥有许多训练有素的杀手与死士,其实力堪比一国全民皆兵,却因一场内乱一分为六,原来圣殿的六位长老各执一殿,这才有了现在的雾诤六殿,而其中之首,便为浮光殿。”
“什么?!”九谣惊呼出声――浮光殿……浮光商队……也就是说,独孤溟便是那浮光殿的少主?!
犹记得她八岁那年的春节,她,七公主,楚轩阳……楚轩阳定是知道这件事的……
“而你手中的另一枚令牌,则是血月殿的信物,只是,如今的血月殿隐有脱离雾诤六殿的阵势了……唉,这江湖怕是要变天了……”
九谣已震惊到说不出话,当年的神秘黑衣男想必是与血月殿有关了,而独孤溟又是浮光殿的人,如今两殿分歧,那么身怀两殿信物的她……
“师父,我……想回一趟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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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纯黑色的山鸦衔着一封短书,自天边而来,缓缓落到龙锦月手上,龙锦月无声一笑,仔细读了短书之上的内容,脸色却突然一变。
“怎么,有消息了?”江菱岚刚巧从屋里走出,看到了面色阴沉的龙锦月。
江菱岚换下了繁琐的宫装,只着了一身劲装,看起来英姿飒爽。
“这次是我猜错了。”龙锦月将纸条递给江菱岚,一副懊恼的模样。
江菱岚接过纸条瞥了数眼,便将纸条带回屋中,放到蜡烛的火焰上,看着它化为灰烬才折了出来。
“你每天都是这么一副不高兴的表情,让人看着你也不高兴,小小年纪成天愁眉苦脸做什么。”看龙锦月又皱起了眉头,江菱岚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轻声开口。
“知道了!”龙锦月似乎不大习惯这样的动作,偏开头自顾自地说,“看来,我有必要去见见那位老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