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二次来到亚当斯的宅邸,与上次热闹的生日宴不同,这次只是小规模的家庭宴会。
范歧本来没理由参加别人的家宴,但看在斯图亚特盛情邀请的份上,他也只好接受。
医生被捕后过后,苏格兰当局的处理方式,让范歧对亚当斯的看法有所改观。他很不乐意跟这种官僚打交道,这样的政治家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所以这顿饭吃得气氛凝重,谁也不想开口先说话。
甚至这位父亲,为了跟儿子置气,完全忽略了在场的客人,一点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这种安静又内里暗自较劲的氛围让范歧坐立难安,面前的汤已经喝完了,手上的面包才吃了一般,现在嗓子干得像灌了沙子,他现在唯一祈求的就是上菜的女仆能发现他空掉的汤碗。
“你昨晚去哪里了?家里的规矩你不清楚吗?再有下次,过了晚上10点,你就睡在门外吧!没人会给你开门的。”亚当斯无视了桌上的客人,开始找斯图亚特的茬。
斯图亚特放下了手中的刀叉,有些置气的拍在桌上,差点将面前的酒杯打翻。
“现在以父亲的姿态来吆五喝六了?当初把我丢给别人养的时候,怎么不见有你这个父亲?”斯图亚特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看样子这饭也不打算继续吃了。“非常不幸的是,因为从小缺乏父亲的管教,你面前的斯图亚特是个浪荡子,没有妓女的身体就活不下去。如果以后这栋房子过了10点没人给他开门,那他就会在妓女的床上待到天亮。”
斯图亚特示威似地后仰,倚到椅背上,抱着手臂斜视他的父亲。
亚当斯瞪着斯图亚特,从最初的怒不可遏,再到泄气的疲惫。
他没有将争端扩大,拿起刀叉继续吃饭,不再理会叛逆的儿子。
这个眼神范歧相当熟悉,有过青春期的孩子都不会陌生。
那是年迈的父母,发现自己的孩子已经成长到足以反抗自己的阶段了,从心底生出的“管不住了”的真实情绪外露。
斯图亚特这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显然觉得自己在这场斗争中获得胜利。
这顿饭就算再丰盛,就这个气氛,吃了一定消化不良。
范歧心里想着,早知道会掺和进一场家庭纠纷,他肯定不会来。
“有客人在场,我不想让家丑外扬。你将来是要继承和代表我们家族的,注意你的言行。”亚当斯冷静后警告斯图亚特,随即冲门口的女仆大喊,“看不见客人的汤碗空了吗?你们也想气死我吗?”
早就在门口待命的仆人们这才匆忙进来替范歧盛汤,谢天谢地,那口堵在嗓子眼的面包终于能咽下去了。
吃完饭,范歧坐在客厅,冷漠诡异的气氛让他如坐针毡。这对父子面对面坐着,什么也不干,什么也不说,范歧现在满脑子都在想如何编一个借口,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些家事等客人走了我再跟你慢慢聊。这次请范过来,主要是想聊聊案件。”斯图亚特首先打破平静,“因为我答应过范,请他帮忙的前提是保证他绝对的知情权。”
“所以从一开始我就不同意让这小子帮忙。”亚当斯叹了口气,“拖下水的人越少越好这道理你都不懂吗?”
“别忘了我们都在帮谁的忙!要不是你自己用人不察,至于到现在这个地步吗?”斯图亚特反问亚当斯,眼看着二人又要吵起来。
范歧头都大了。
“如果你不想说,那我依然会把我知道的告诉范,另外这个地方我实在是待不下去了,我快窒息了!跟你同处一室每分每秒都让我难以忍受,我要搬出去住!”斯图亚特终于爆发了,他对范歧说,“收留一下我吧老朋友,我知道你的住处肯定不会因为我而拥挤的。”
当范歧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帮忙提着斯图亚特的行李回到住处了。
“你说奇不奇怪,每次遇到你,总能赶上我离家出走。”斯图亚特朝范歧露出苦笑。
“住的地方当然不是问题,只是明天开始要去苏格兰场正式上班,难免会遇到你父亲,我觉得这样总归有些欠妥当。”范歧小心翼翼地提议道。
“遇到再说吧,我自由惯了,现在要我守规矩,不如杀了我算了。”斯图亚特将皮箱塞到床底,眼神却被门外的某物吸引了。
他走到范歧身边,一脸“我懂得”的表情,搂着范歧的肩膀问,“那个白发尤物是谁?似乎在等你。”
范歧回头看,才发现蚂蚁正倚着门框看向自己,连忙向斯图亚特介绍了蚂蚁。
然而蚂蚁有些冷漠,似乎都没有正眼瞧斯图亚特。“今天找你来是有新的情报想跟你分享。”她瞥了瞥斯图亚特,似乎在暗示对方回避。
“这位也是参与调查的相关人员,没关系。”范歧解释道。
蚂蚁的神情有些凝重说道:“是关于前几天失踪的工蚁,昨天发生的案件,其中有个自杀的凶手,是我的工蚁。”
这恰恰说明了那个血腥的夜晚,与传单上的组织脱不了干系。
“他的妻子告诉我,他杀害的对象与他们一家都无任何纠纷,她甚至都不认识那人是谁。更何况他们的孩子才刚刚出生,他没有自杀的理由。”蚂蚁猜测道,“总之,这个工蚁的行为很异常。至少可以肯定的是他并不是出于自身原因要去犯下这起命案。”
“只有这一个工蚁被找到了吗?其余的还是没有任何消息?”范歧问道。
“只有这一个,其余的还是下落不明。”蚂蚁叹了口气。
“等一下,二位,你们说的传单上的组织是什么?”斯图亚特打断了二人的对话,有些好奇的询问。
“就是这个,”范歧从抽屉里取出了先前蚂蚁带过来的传单,递给斯图亚特。
斯图亚特接过这份传单,很快就指着传单的底纹印花给二人看。“我也无意隐瞒,我刚才在客厅想告诉范歧的线索,正巧就是关于这张传单上的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