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被噩梦惊醒。
梵玖言坐了起来,懊恼地揉了揉墨蓝色的头发,瘦削的骨头还没有发育完全,看着窗外寂静的山谷。
昨天的事情就像是…刚刚发生了似的,他叹了口气。
回来时,他已经坚定以及肯定,自己要用尽全部的力量去死守整个血族。
还记得,那时,血族分为贵族的U级别和普通的N级别,U级别的贵族们不会动用武力去反抗他,而是诡计多端阻止他的上位。
N级别就不同了,他们总是动拳头欺负他,多亏领队祝朝燃一次次的武力镇压。
本以为每次都要因为首领的位置在这个压抑难捱的地方日复一日待着。
可是现在…没人存在不满情绪了。
是因为,没有…
他拖着祝朝燃和那个救了燃的男孩回来时,数都数不过来的手,沾满血迹,向他挥舞…
一瞬间,好像所有人都臣服于这个十岁的小首领,真挚地、奄奄一息地喊着“首领”,喊着…
“玖言大人…”
梵玖言回过神,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就在昨日,动用了属于他自己的能力R-重塑,试图去救活所有人。
可活过来的,寥寥无几…
梵玖言走到另一个屋子,屋内是彻夜未眠的祝朝燃,以及床上仍然没有苏醒的金发男孩赫连朝。
祝朝燃抬起眼眸,正要起身,看到祝朝燃眼下重重的黑眼圈,梵玖言伸手止住了他的起身。
“朝燃,他醒来,就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孩了。”
梵玖言冷漠地开口,丝毫没意识到,其实这两位少年都比自己大很多,也丝毫没有用前辈的敬语。
祝朝燃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也就是,他不会记得,所有的事情,包括你。”
梵玖言微微蹙眉,他站着的身高略微比坐着的祝朝燃高一点点,但是他变了,变得有压迫感了。
祝朝燃仍然沉默。
“他的过去,就是一张白纸了。”
祝朝燃垂下的眸子已然没有了光芒,暗红色在长长的睫毛下隐退了色泽,高挺的鼻梁上还有血痕,干裂的嘴唇苍白而又无力地动了动。
“好…”他说。
不记得,最好了。都忘了吧。
“你的伤怎样?”梵玖言问。
这个家伙回来后,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赫连朝,自己的枪伤都没顾得上处理,梵玖言抿了抿嘴。
“他过一会儿就会醒来,我赋予了他新的能力V-无效化。”
“多谢首领。”祝朝燃喑哑着嗓子。
“所以,你不用担心了,去处理自己的伤口吧。以免复发。”
丢下这句话,梵玖言转身离开,直到最后关上门时,最后的场景还是丝毫没有起身的祝朝燃,疲惫的神情。
“是有多重要…”
梵玖言低语一句,虽然经过昨天的事情,已然成长了很多,明白了自己应该担负的压力和责任。
但是仍然无法理解,这个平日里暴虐无常的领队人物,怎么会像个被抓住了软肋的小动物,也会惊慌失措。
桀骜的脸上还会出现藏不住、溢出来的担心与恐慌。
他和这个人类是什么关系,这个赫连朝,能为了祝朝燃挡那一枪,祝朝燃又可以放下所有的尊严,拿命求自己救活他…
哪怕,救回的是一个空白的纸人。
梵玖言闭了闭眼眸,满脸疲惫,这个世界它很多事情并不能成全自己,而自己也并不想叨扰人类的生活。
可是,那个人,Yi,他会是人类吗?梵玖言静静地思考着。
在祝朝燃的胸口拿出的那枚子弹,和父母尸体中拿出来的如出一辙。
如果是的话,人类,便一个不留。
白皙的小手紧紧握起来,狠狠地砸在大理石窗台,放下的手骨有隐约红血丝,他冷冷地注视着远方的山丘。
“给我十年,十年时间…”
他低声呢喃道,就像是说与自己听,用自己能听到的音量暗暗发誓。
“我必整顿血族,拥有和那个男人对抗的实力,一雪前耻。”
Yi。他眯了眯眼,仍然眺望着山顶那没有融化的雪,隔着如此之远,却感觉如此寒冷。
非一日之寒。
在这冷漠的氛围中,一抹香甜的蛋挞味传了过来,梵玖言不知道为什么,竟感觉如此甜蜜,如此熟悉。
他收回目光,看到了近处那个推着小车卖蛋挞的女人,还有一个把刀磨地铛铛响的自行车男人在吆喝。
“磨剪子嘞!锵~菜刀!”
打从生来就惧怕和讨厌银制器物的梵玖言,竟然饶有兴致地看着、听着。
好生熟悉,好生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