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铛声摇曳着,叮叮当当的,在卖铃铛的小杂货铺子,留下最后一份悦耳动听的旋律…
随即,它被取走,被转交。
在金色短发的少年手中,也散发着金色的光芒…一样的夺目,一样的明朗,一样的…诱人…
光越来越暗淡,越来越沉闷…
光丝抽离,化为剪影…
化为…乌有。
赫连面无表情地用湿漉漉的毛巾擦拭着床上少年的胸口,已然袒露的胸膛上的溃烂让他每一次都不得不干这个苦差事。
为什么,谁知道呢…他低沉着眸子,眉锋细腻纤长,凝视着这个红头发的恶魔,只有这个时候,他看不到自己反抗的眼神。
只有这个时候,他让人心疼。
如果照顾他,会挨一顿暴打,或者莫名其妙就迁怒于他了,被会打到窒息,会奄奄一息。
可如果不照顾他,他会死。
他死了…就…
赫连收回毛巾,他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为什么,会有难受的感觉,会溢于言表,会层层萦绕在心口。
无法逃离,像是被绑定了般。
听到声音,他回过神,看着床上的少年已经醒了,汗使得他的红色发丝贴在耳际,好生脆弱,又好生桀骜。
光洁的颈部和肩膀裸露着,胸口那巨大的伤疤,让他整个人的不羁形象破了功,在透露着黎明的光线下,显得历历在目、触目惊心…
“赫连…”他开口道,干涩的声音。
赫连拿起旁边的玻璃杯,颤巍着手递给他,又唯唯诺诺地认真听着。
“你知道我名字里的朝,是何意?”
赫连忙摇头,他不敢回答,更不敢乱答,怕答错,也怕答对。
“那祝呢?”他蹙眉又问。
“属下不知…”赫连刚吐露出四个字,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掐住了喉咙,指节在他的脖颈发出咔咔的响声,齐整的指甲嵌入了白皙的皮肤,顺着深浅不一的印痕,慢慢蓄力…
随即一杯冰冷的水从头上浇落下来,顺着黄色的发丝,滴滴答答的灌入耳朵,浸透耳膜,微长的睫毛淋了个通透,顺着鼻孔充斥到口腔,与微微的血腥味融会贯通…
松开的手却没有一点犹豫,像是抛出一块垃圾,扫除一片障碍似的,祝朝燃拍了拍麻木的手掌,丢弃玻璃杯,用湿毛巾揩了一遍修长的手指。
“那留你何用。”
耳朵里的水慢慢往外淌着,冰冷的话又灌了进去…
祈金莳听到楼上发出的声音,一猜便知是祝朝燃的房间。
啧,这个暴虐的血族…祈金莳微微颦了一下眉,她的眉眼凝望着微微升起的太阳,这种炽烈,就像是不留余地地剥夺了天空本应有的颜色似的。
一定…要把血族清理掉。
把那可怜的小男孩救出来。
她这样想着,脑海里浮现那个冷静又寡言的男孩子,金色的头发本应该是性情活泼的一种外显表现,却成为了一种孤独的映衬和摆设。
梵玖言带着队伍去完成不为人知的行动了,除了祝朝燃和赫连,这个地方,目前也就只有自己了吧…
她坐在檀木板的床沿上,白皙的腿伸开,眯了眯眼睛看着窗外的S学院。
没有校长的他们,应该乱作一团吧,缺少一个组织者的人类学院,又能维持多久呢…
充其量也就是自己在UN学院安心待着的一个砝码吧。毕竟,不是谁都能成为梵玖言的女人,她确实需要这个校长的头衔,才能将一切顺理成章地推演。
精致的银簪藏在发丝,她重新卷好了头发,坐在这偌大的空间里,除了床,便只有一个大理石窗台,其他的地方都是空档,像是为空气准备的。
拿出手机,心跳微微提了速,毕竟这个手机里,只有那么一个号码。
镭射指甲油因为颤抖而发出迷离梦幻的剪影,她的手指终于犹豫地触碰了一下那个绿色按键。
那个备注只有一个英文字母:Y
那个Y只象征着那个人。
太阳升起了,像悬挂一幅壁画,那么慢,那么稳,为了悬挂好它,是何其费工夫,让人等的如此焦灼。
“Qi。”终于那头传来那声久违的严肃、冷漠的问候。
“师、师父…”
她不知道为何,竟有些凝噎,无数次面对这个对自己下达艰难命令的人,无数次的无条件服从就好像是形成了习惯,她爱着,也享受着这个过程。
“莫要与我联系,以防暴露。”
严厉的苛责声附耳传来,仿若眼前又出现了那犀利的绿色眼眸。
“哎呀,师父!”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抱怨着,每次这个人都考虑地面面俱到,把事做个滴水不漏,从不留下任何的匪夷所思的蛛丝马迹。
可是,他何曾考虑过…
“我好想你,师父。”祈金莳瘪了瘪嘴,有些嗫嚅着说,第一缕阳光照在了她亚麻色长发上,亮闪闪的银簪浅浅地埋匿着,微咬的唇闪烁着粉嫩。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沉默。
正当她想再说些什么,想抓住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时…电话那头又传来了冰冷的话语。
“一切顺利吗?”
“嗯!”她点点头,但并没有讲自己的“手段”细细阐释,因为…她不想让师父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在那个恶魔般的首领的卧室的床榻上。
她怕他担心。
但她却不知他定然不会。
“那就好。”电话那头的回复总是很慢,像是等了很久的样子,又像是忙于其他繁琐的事务。
“除了梵玖言,务必还要提防另一个棘手的人物。”终于连贯的话语传了过来,却是句劝诫。
“我知道的师父,那个祝朝燃。”
祈金莳点了点头,马上反应过来那个红毛,桀骜不驯的目光,好像要把她活剥了皮,抽了筋,断了骨,吸光了血才罢休似的。
“这个人戒备心很重,感觉比梵玖言更加……”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
“他身边有无一个金色头发的人类?”那边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发问。
“您是说赫连吗?”祈金莳马上回应。
“有的,我想救他,感觉他很可怜。”
听到“救”这个字,电话那端马上传来一声冷哼。
“那是他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