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一顿,灵嫔似笑非笑地看了康熙,“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若是一直都在妃位,多年以来晋位无望,便也就熄了这份心思,只是,晋位了,失去了掣肘,便会再一次点燃这一份欲望与野心,此后,便如同那燎原的星火一般,不可收拾。这时的贵妃,尤其是有阿哥傍身的贵妃,定然是想着要探一探那凤位,如此明争暗斗不断,后宫便要永无宁日了。”
康熙转转拇指上的翡翠扳指,“依你所言,只要册立了贵妃便会阖宫不宁?”
灵嫔轻笑,“在太后娘娘看来大抵便是如此了,有了晋升为贵妃的希望,嫔位、妃位这些个主位上的娘娘们,自也是不会再如同这些年一般过得如同那古井之水一般平静了。”
康熙沉默良久,冷哼一声,“若是因为一个贵妃后宫便不得安宁,那么皇后便也太过无能了一些。”
灵嫔看着神色阴鸷的康熙,张了张口,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便索性微微垂了头,心下惋惜,皇后与皇帝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平复了半响,康熙方才放柔了些许声音道,“不说那些个糟心事儿了,玉真,朕打算晋你为妃。”
灵嫔闻言面上带了几分欣喜,“万岁爷此言当真?”
康熙轻轻揽了灵嫔,“君无戏言,自然是真的。”
灵嫔退出康熙的臂弯,站起身,对着康熙喜气洋洋的福了一礼,“臣妾多谢万岁爷恩典。”
见得如此高兴的灵嫔的笑颜,康熙也算是找回了几分作为皇帝的那种高高在上的成就感与生杀予夺、说一不二的掌控欲。
是夜,宁寿宫深夜传唤了太医。
宁寿宫这一番折腾自然是很快便传遍了六宫。
瞧着与康熙一道来的灵嫔,众人神色变幻。
错眼看到面色仍旧有些欠佳的瑾妃,康熙很是怜惜地扶起瑾妃,柔声道,“你有着身子,这大半夜地跑来宁寿宫做什么,更深露重的小心伤到了朕的皇儿。”
瑾妃笑笑,娇柔道,“太后娘娘凤体违和,不过来瞧瞧,臣妾心中难安。”
康熙扶着瑾妃坐下,“你有心了,朕先进去瞧瞧皇额娘的情况。”
瑾妃很是乖顺地点点头,“皇后娘娘已经在里面儿了。”
康熙点点头,微微侧身对着灵嫔道,“随朕一道进去给皇额娘请个安吧。”
灵嫔微微福身,跟在了康熙身后。
内殿,太后一身暗褐色中衣,面色苍白地斜靠在拔步床头,若幽则是坐在太后身侧,端着一只玉碗,柔声劝解太后吃药。
听得身后的请安声,若幽平静无波的眸子微动,放下手中的玉碗,站起身,一回头便瞧见了徐徐步入殿内的康熙以及灵嫔。
“见过万岁爷。”若幽对着康熙微微福身,灵嫔则是对着若幽恭敬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康熙抬抬手,“皇额娘如何了?”
“如何?”太后淡淡看了康熙一眼,“皇帝不陪着景仁宫那祸国殃民的小妖精,竟然顾忌着哀家如何?方才哀家听得那小妖精娇滴滴的话,看来那小妖精也是来了?皇帝明知道哀家最是见不得她,却偏偏带她来哀家的宁寿宫,也不知皇帝这是想要直接气死哀家么?”
康熙面上带了一瞬的尴尬,“皇额娘误会了。”
太后冷哼一声,“塔娜让人将那狐媚子给哀家丢出去,什么贵妃不贵妃的,宁寿宫不欢迎她!”
太后的声音不小,外面儿候着的一众妃嫔虽未曾听了个真切,却也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瑾妃要被皇帝册为贵妃了,这个消息让得众人一愣,随即看着瑾妃的眼神也发生了几分改变。
不论殿外众人如何心思变换,殿内却是静默到尴尬。
若幽重新自一侧拿起装着汤药的玉碗,“皇额娘,您若是再不喝药这药便要凉了,若是凉了这药里面的天山雪莲便白白浪费了。”
灵嫔瞧了黑着脸站在一旁的康熙,转了转眼珠子,柔声道,“皇后娘娘说得是,这天山雪莲可是好东西,多少人若是有了这天山雪莲便可救了性命回来,太后娘娘不论心中如何气闷总还是不能辜负了皇后娘娘的一番心意和这极为珍贵的天山雪莲啊。”
许是灵嫔的话让太后联想到了因为没有药而难产身亡的宁安公主,太后眼中带嗲了一抹忧伤,自若幽的手中一把拿过药碗一饮而尽,随即便直接掷了药碗。
玉碗清脆的碎裂声响彻殿内。
“天山雪莲是救命的好东西,可是哀家的宁安却是因为那起子势利小人陨了命。”太后目光锐利地看向康熙,“哀家的身子不好,便是因为有小人作祟克了哀家,皇帝若是真的关心哀家的身子,便趁早将那景仁宫的狐媚子挪出宫去,脏东西没了,想来哀家这病便也很快便能好起来了。”
康熙攥了攥拳头,侧了头阴仄仄地看向角落里的图御医,“太后的身子到底如何了?”
图御医肃色道,“太后娘娘本就因着前些时日太子殿下亡故悲伤过度损了凤体,加之娘娘身子本就亏虚,今儿又一时急火攻心,这才晕厥了过去。太后娘娘上了年纪,还是要好好儿保养才是,万不能如此激动。心病还须心药医,还是要让太后娘娘心情舒畅了,这病才能有所好转。”
“是么?”康熙直直看向太后,冷硬道,“皇额娘若是能放宽了心,按时喝了药,想来才是真的能够好起来。皇额娘既然身子不适,那皇后便好生服侍着吧。”
言罢,康熙转身拉了灵嫔向着殿外走去。
“臣妾恭送万岁爷。”康熙身后是若幽平淡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
太后抓起枕边儿的玉摆件便砸了出去,看着若幽带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痛心,“幽丫头,你瞧瞧,你瞧瞧!这还是为人子该说的话么?”
若幽微微垂首,给太后顺气,“皇额娘您消消气,图御医快来给皇额娘瞧瞧。”
图御医给气得抖个不停的太后诊了脉,又给太后施了针,见得太后稍稍平复,至少手已经不怎么抖了,方才徐徐吐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