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族人认为自己的祖先是神猴和罗刹女。罗刹女勾引在山岩上修行的神猴,神猴慈悲为怀,经观音菩萨指点后,和罗刹女结为夫妻,从而繁衍了藏族的祖先,然后一代又一代繁衍下来。每逢藏历猴年春播前,西藏山南市一些村庄的百姓都要自发组织举行祭祀天地、祖先、神灵和祈求丰收的桑央节。
对于桑央节,之前我在一份藏区民俗资料上看到过介绍,后来从一个老西藏的口里听到过一些描述。由于每十二年才有一次桑央节,所以机会非常难得。由于学校批准了我的申请,我如期到山南市的小村庄参观了桑央节。
我在桑央节上看到了村民自己组织、自己表演的一种叫做“谐钦”的舞蹈,舞步和唱词很好地结合在一起,表达村民祈求神灵保佑、生活安宁的强烈情感,是一种珍贵的原始民间艺术舞蹈。
随着历史滚滚潮流向前推进,现在西藏村庄的农牧民生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少年轻人已经有了时尚的娱乐方式,对于传统文化已经没有老一辈的热情,也没有要继承的热情,一些西藏传统文化在失传。在新时代面前,传统文化的式微似乎不可逆转。
参观完山南市的桑央节后,我回到了拉萨。虽然已是春天,拉萨的天气逐渐暖和,但是早晚的气温仍然很低。但是即使如此,也未能阻止春天的脚步唤醒大地,攀上树枝,植入鸟儿的翅膀。青藏高原的春天来的突然,长得迅速。布达拉宫广场的老柳树,已经长出二茬新芽,一片葱绿。
根据约定的时间,我去到和蓝越河约定碰头的茶馆。在我刚走进茶馆的时候,蓝越河也是刚刚到,就在我前面。虽然之前,我没有见过蓝越河站起来的样子,但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蓝越河的身影。
蓝越河的腿仍然不能自在行走,需要借助拐杖,他就在我前面用拐杖“咯咯咯”戳着地面,摇着身子,迈着步子,没有听见由于疼痛而嘴里发出的“嘶嘶嘶”声。
当时就想,拐杖,会不会陪伴他一生?
蓝越河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小蓝,我来了。”我走过去说。
“方老师,您好。”蓝越河看到我,怔了一下,笑着说。他想站起来,我制止了他,让他坐着。
我在蓝越河对面坐下来。再一次看到蓝越河,我难免唏嘘,曾经那位伤到无法动弹,瘦削如干柴,让人不忍直视的青年,如今变了很多,体重已经恢复正常,目光坚毅,内心从容,小平头修剪的很有精神,现出男人的帅气来。
我要了一杯甜茶,蓝越河要了一杯酥油茶。
“小蓝,你现在看起来精神好多了。”喝着甜茶,我说。
“麻麻哋”蓝越河说了一句广东话。
“是比两年前好多了,那时候你多瘦啊。”我说。
“我以为方老师认不出我了。方老师看起来比两年前还年轻了。”蓝越河继续说。
“你真会说话”我笑着说。
“哎呀,方老师笑起来更年轻了。”蓝越河说。
“你能喝的惯酥油茶?”我问。
“还行,我经常喝。你喜欢喝甜茶?”蓝越河说。
“是的,我喜欢喝甜茶,酥油茶还是不习惯。”我说。
“酥油茶是味冲了点,就像白酒。甜茶是温柔入口,就像是红酒。男人爱白酒,女人爱红酒。”蓝越河说。
“你这么说,好像是那么一回事。”我说。
“是我的真实感受”蓝越河说。
“你对东西的理解,跟别人不太一样,有时候觉得好好笑。”我说。
“哦,花儿也是这么说。”蓝越河说。
“你想白玉兰吗?”我说。
“我相信花儿还活着”蓝越河说。
“我也相信她还活着”我说。
“只是,我见不到她。”蓝越河说。
“她有她该去的地方,你有你该去的地方。”我说。
“她是我的阳光,应该照在我的身上。”蓝越河说。
“她不是你一个人的,是大家的,是冈拉梅朵的保护神。”我说。
“她成了女神,我成了瘸子。她上了天堂,我下了地狱。”蓝越河说,停下喝了一口酥油茶。
“天堂和地狱是同一个地方”我说。
“啊”蓝越河惊讶地看着我。
“底雅乡是白玉兰的天堂,却是你的地狱,是不是同一个地方?”我说。
“方老师说话太有哲理了”蓝越河说。
“当年在医院,让你说说你们在底雅乡的三天是怎么过的,你没有说。现在方便聊一聊吗?”我说。
“都过了这么久了,方老师还有兴趣听我说这个?”蓝越河问。
“把你骑行新藏线的事情,从头到尾都好好说一说吧。我骑不了新藏线,但我也是骑友,我想听听你们的经历和故事。我没有酒,只能请你喝茶。”我说。
“这一千多公里的路上,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情,得要说好几天才能说得完。方老师,您有这么多时间在拉萨听我唠叨吗?”蓝越河问。
“时间管够,你就老老实实从头到尾的说吧。”我说。
“方老师是一位知音,我愿意跟您分享。”蓝越河说。
“你的故事一定是精彩的”我说。
“那我从头到尾跟您说说”蓝越河说。
“洗耳恭听”我说。
后面好几天,我和蓝越河都相约在这家茶馆。我一边喝茶,一边静静地聆听蓝越河讲述他们骑行新藏线的故事。
在那段时间,蓝越河一边喝着酥油茶,一边不停地讲述,但是有时候长久地望着窗外,有时候低头若有所思,有时候滔滔不绝,有时候一声不吭,有时候激动不已,有时候静默如山,有时候手舞足蹈,有时候拿起拐杖狠狠地戳几下地面。
我知道,蓝越河用心的方式,又骑行了一遍新藏线。
其中有一天,蓝越河在讲述完一段故事后,正喝着酥油茶,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旁若无人地小声哼着卡朋特乐队的《Yesterday Once More》,“……旧日时光多快乐,转瞬已消逝,不知失落在何处,而今它们又重现,像失散的旧友重逢……”。
听过蓝越河的讲述,我知道新藏线不仅是一条世界海拔最高的“天路”,而且是一条靠“闯”的精神才能走过的路,这条路是隐藏着令人难以置信的个人经历和无数传说。
后面的内容,是我根据蓝越河的讲述整理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