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一些骑友的骑行习惯不同,我在公路上推车走路的时候,有回头看的习惯。
虽然不会一直往后看,但是隔三差五就回头看看,好像后面总会有什么东西跟着似的。
这时候,后面不知道怎么的,位于队伍最后面的我,扭头居然看到在模糊的风沙中,一个黑色虫子一样的东西逐渐靠上来。
站定一看,原来是远远地有一辆越野车开过来。
刚开始我以为是假象,是风沙营造的海市蜃楼,因为是军事演习期间不会让车上来的。
但是越野车越来越近,我才确定那是真的。
逆风太大,走前面的队友都没有看到,也听不见有越野车在靠近。
我直接把单车甩了出去,举高双手,站在路中间不停地摆动,试图要把越野车拦下来。
越野车没有减速的意思,快到我跟前的时候,越野车才打喇叭。我赶紧闪到一边,摔倒在地,越野车从左车道呼啦一下就过去。
我心里一急,也顾不得那么多,顺势爬着,追着,哭着,大声喊着:“别走啊,回来,回来”。
听到喇叭声和我的喊声,前面的队友纷纷回头看。
越野车已经过去,大家停下来发着楞,看着我爬在地上大声喊话,好像是看别人在演戏一样。
过了一会,队友们醒悟过来,赶紧过来扶起了我。
离我最近的花儿迅速跑过来问:“哥,你没事吧?”,扶我起来。
大胡子走过来愤愤地:“开车的王鞍”
胖子:“这狗日的,开车这么嚣张。”
花儿着急地问:“山了吗?”
我:“没山,我自己摔的。”
大胡子听到我没事,就问:“蓝哥你是摔的,还是装的?”,又开始玩起他的幽默。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忙解释:“是不心闪一边,摔的,没事。”,不想让大家误会。
大胡子好不容易抓到机会损我,:“为了搭车,装摔倒,蓝哥这招可以嘛。”。
胖子:“奥斯卡少蓝哥一个金人”
我再跟大家解释:“什么啊,我是想拦下让花儿搭车,逆风这么大,太难骑了。”
胖子笑着:“那还好。大老爷们,要搭车,我直接把他踹沟里。”
大胡子假惺惺地哭着:“哎呀,是我错了,蓝哥我对不起你啊。”,就像猫哭耗子。
我:“妈的,大胡子,你个狗日的,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
花儿抱了一下我:“没事就好”
大胡子:“撒狗粮,也不看时间和地点啊?”
花儿:“大胡子你闭嘴”
我看大胡子那么牛气,给他出主意:“大胡子给大家破风吧,其他人跟着,没那么累。”
大胡子:“我骑一段,换老耿上前破风,然后是胖子,蓝哥,轮流来,咋样?”
我:“就这么定”
耿哥回应:“好”
胖子回应:“可以”
如果从库地村上204废弃道班的下雪路上,我和花儿的推车已经是一种非常艰难、非常危险的挑战,那么如今“死人沟”的这段逆风骑行,则是在绝境中求生。
不管是东南风,还是西北风,让风来得更猛烈些吧!使劲吹吧!
“你最痛恨的是什么?”
“逆风”
“有比逆风更痛恨的吗?”
“有,侧风加逆风。”
“还有比侧风和逆风更痛恨的吗?”
“有,上坡的时候,侧风加逆风。”
“有比上坡的时候,侧风加逆风更痛恨的吗?”
“有,绝望。”
求生的欲望,把疲惫的身体压榨到了极致。
大家都不话,紧紧先后相跟着,带着一定要赶到目的地的信念,拼命的往前蹬着。
至于是否因为太用力而吸氧不够,导致发生高原反应,在这种情况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活着,才有力气高原反应。
我们渴望到达甜水海,那间孤零零的废弃板房。
要我们害怕什么,为什么那么赶,为什么不考虑扎营,我们自己也不清楚。只能是潜在的威胁驱使着我们。
“死人沟”的阴影?也许是吧,也许不是。
即使不知道这一段是“死人沟”,但是面对着四周的环境,我觉得每一位骑行者多少都会有一些恐怖。
尤其在逆风中,仿佛有无数双无形的大手在前面推着我们,从后面拉着我们,不让我们前进,想一巴掌将我们5个人打回叶城的新藏线零公里去。
不远处,空中有快速翻滚的云朵,无时不刻地变换着无数形状,没有一刻消停,像是个最顽皮的熊孩子。
这是风这只看不到的手在作怪,在向胆敢闯入“死人沟”的我们示威,让我们知难而退。
云朵下面,则是不断变动的沙墙一样的风沙。
风沙的下方则是许多的盐碱水湖,那湖水的蓝绿颜色,好像煤气灶上熊熊燃烧的蓝色火苗。
风沙的上方则是没有完全充分燃烧的那部分,蒸腾,翻滚,释放出时高时低的惨叫哭声。
整幅场景宛如世界末日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
靠着大胡子、耿哥、胖子、我的顺序先后在第一个位置,为后面跟着骑的人破风,我们这个队伍缓慢地向前蠕动着。
但是逆风太强,担任破风的人太累了,轮2次就已经不行了。
我们只好停下来,找一个稍微背风的地方,坐下来像狗一样大口喘着气,贪婪地想把空气中的氧气吸干净。
那个时候感觉呼吸和不呼吸没啥区别,反正都是缺氧的。
等稍微缓和了一些,喝水吃点东西,但是总会吐出来。
花儿虽然没有在前面参与破风,但是仍然需要谨慎对抗两旁的侧风。
如果没有处理好侧风,侧风会把人往公路上或路沟里猛推,被吹倒地是事,摔伤了身体的哪个地方导致骑不了车。
或者自行车的哪个部位摔坏了骑不转,在“死人沟”这样的地方,恐惧感会充满内心,一点一点地蚕食活下去的信心。
可怜的花儿也累的筋疲力尽,坐在我旁边,头靠在我的肩膀上,眼睛湿润,声哭着,听着悲切,令人怜惜。
其他人听到花儿在声哭着,都不话,板着脸。
大家都理解此时簇,彼茨心情。
老是爱显摆318川藏线骑行经验的胖子,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束手无策,没有经历过类似自带恐怖光环的严峻挑战。
我的心情其实已经坏到了极点,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去安慰花儿。
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