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何时起言六月的身上不再带冰糖了,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小宝也没再吃过冰糖了。
小孩子爱热闹说是看电影却没几个能安安静静的坐着看电影的,家里条件稍微好些的就给孩子两三分钱去买冰棒吃,条件不好的就在家里炒几颗黄豆做零食。
大宝把顾延西和大毛叫出来:跟我去教训一个人;
顾延西点头,大毛说:谁?何方神仙你都啃不动?
大宝把事情的经过说出来:如果只是套麻袋打一顿还真不需要你们一起,我要打出他的怕性出来:
迟大毛有些不懂:怎样的怕性?
“我要让他看着我的影子转身就跑。”
“这么狠?”
“大毛,如果要动手就要一次打怕他,不然他以为你在和他闹着玩。”
顾延西说了第一句话:是打还是使绊子?
“使绊子吧,虽然是阴招能用还是用吧。”
大人们看电影去了,李铁柱和白天的几个孩子拿了袋子在桔子园里偷桔子,顾延西和迟大毛拿了一捆麻神埋伏在路的两边,只要李铁柱一出来她他俩抓紧绳子就会绊倒他。
大宝看着情况差不多了压低声音就嚷道:谁在那里?出来;
本就是不大的孩子这下吓得扔下袋子就跑,顾延西和迟大毛盯着跑过来的李铁柱两个人同时拉起了麻绳,李铁柱摔了个狗啃泥脸上,手上膝盖都是伤,想哭又怕被被人发现,不哭又是真的很疼。
其他的同伴都跑了,趴在地下的李铁柱听着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就更害怕而更起不来了。
大宝轻笑的看着趴在地下的人说:李铁柱,你不是很厉害吗?有本事别跑啊;
李铁柱一听这么熟悉的声音就知道的怎么回事了:大宝,你好样的敢这么耍我;
“呵,耍了,怎么样?我告诉你下次你在惹我我保证你摔断一条腿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李铁柱气不过骂出来的话格外的解气,大宝抬起脚就是一脚踢在手臂上:起来;
李铁柱这下是真的哭了:起不来;
大宝弯腰把人提起:我送你回家;
月光下看着大宝的脸,李铁柱吓的发抖。
李长柏看着独子被摔成这样子心里一阵阵的心疼:李伯,铁柱偷桔子被人发现了他跑的时候没跑好摔了;
李长柏气的跳起来了:去,先跪着;
李铁柱跪不下去,膝盖的伤口又些恐怖:爸爸我膝盖疼;
李兰花听别人说弟弟摔跤了就赶紧回来,进大堂屋就看见了大宝,脸突然就红了,妈妈说她要是愿意就让大宝入赘,现在大宝在读书了,她···自然是愿意的。
“大宝,是你送我弟弟回来的吗?你没看电影吗?”
李铁柱听见姐姐的声音就有底气了:姐姐,就是大宝吓的我,他故意的;
大宝没理他们姐弟二人:李伯,人送到了我就回去了,小宝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李兰花看着大宝离开的背影她想留他下来喝擂茶但是又怕爸爸骂。
李兰花看着弟弟的伤口:怎么回事?
李铁柱委屈巴巴的说:大宝用绳子绊的我;
“他一个人怎么绊你?他在这里除了小宝就没有和其他人玩的好的。”
“姐姐,就是他。”
李长柏头痛的说:铁柱,如果是他他就不会送你回来了,把你送队上去,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啊;
这下李铁柱都不确定是怎么摔的了。
李兰花暗暗窃喜:大宝肯定是因为我才对铁柱好的,这样只怕他会入赘的。
从短袖到长袖到重阳节,重阳节和中秋节不同,中秋节要吃月饼,这玩意不是每家都能吃的,重阳节三五结伴玩玩就好,没有山就只能在田埂上玩了。
这段时间里铁柱见到大宝还就是拔腿就跑,把迟大毛笑的前仰后翻,言六月和顾二妹不了解情况,看着笑成傻子的迟大毛她俩也是开心的,很多年后言六月哭着回忆迟大毛的这次笑容,她说:我的大哥也如傻子一般的笑过;
张老头回来睡了两天整的就去了言家。
言家门口:言老头子开门;
高亢的声音言老第一句就听见了。
偏厅。
言老拿出了烟丝:一个棺材弄这么久?
张老卷着烟丝说:也不是一个棺材,打了四副棺木,这次去的老先生上百岁,老太太也有九十多了,她的女儿儿子年纪也不小了,以前居无定所的也就没置办,现在有条件了就一起置办了。
“倒也是一家有福的。”
张老还是说了来意:听说人口普查要开始了是吧?
言老喝了一口白开:是吧,上次我和大宝说了他大名的事他还没和你说吧?上户口这名字不好听呀;
“我想人口普查的时候让他两兄弟上一个户口就好,我的不适合和他们的上在一起;
“为什么?”
张老叹气:言老,那烟壶你未必没看出门道吗?
轮到言老叹气了。
“言老,你帮我想个办法,如果这俩孩子不奔前程的话上我的户口问题是不大,万一他们走的出去了?那我的问题就是大问题了,稍微大点的事都过不了政审的;
“好。”
空气就这么安静下来了。
“张老头,你把他们的名字取好没?”
张老吧啦的一口烟差点就吞进去了:姓都没想好,想什么名字呀?
“不姓张?”
“张很好听还是很好取名字?”
“唉,那你后继无人了?”
张老随意的摆摆手:我没有万贯家财给他们继承,这个姓我自己都不爱;
言夫人端了几个蒸熟的玉米:张先生挺好啊?
张老站起身:嫂子好;
言夫人放下玉米笑容不变:如果姓名为难的话为何不请先生赐名了?
张老反应过来立刻竖起大拇指:嫂子真乃智者也;
“晚上过来吧,今天重阳节唐寅会过来吃晚饭的,你会做饭的话就多做几个菜一起到这里吃也可以,不会做不就回家吃。”
张老听不懂了:来你家吃饭还要带手艺的呀?
“姐姐做一桌人的饭菜会累,凭什么为了你们累着她?”
晚饭后,迟安邦也被邀请到了言家,大队长对人口普查落户的事是有话语权的。
小宝有些事听不懂就安安静静的坐着,说起他的名字的时候他就会抬头微笑。
大宝有些生气:爷爷,我改名字是可以,为什么要改姓?
张老假装糊涂:大宝,你要姓大吗?小宝姓小?
大宝想拍桌子:爷爷,我要姓张;
“你不姓张就不是我的孙子了吗?”
“爷爷。”
“大宝,既然改了我们就都改了,好吗?”
言六月和顾二妹看着大宝,他好像是有些伤心的。
言六月看着大宝说:哥哥,我的妈妈姓罗我的爸爸是姓言,难道我不姓罗我妈妈就不爱我了吗?是一样的,并不会改变什么,你就当是改了奶奶的姓,反正你没奶奶所以你想姓什么都可以的;
张老大腿一拍:姓言吧,这姓好;
啪啪两声桌响配着两个激动的声音。
言老:你想的美;和奶奶姓,亏你想的出来。
大宝:不可以;他本能的就是不想和言六月一个姓。
迟安邦好笑的说:这是迟家村,快不就姓迟吧;
不说话就是全员默认了。
唐寅说:宋代欧阳修写了一首词蝶恋花,庭院深深深几许,大宝就叫迟历霆,小宝就叫迟历深;
唐寅看着二妹说:二妹,哥哥给你换一个名字好不好?
顾二妹点头。
“你五行缺水,哥哥就给你换一个顾水伊。”
张老笑着说:好名字,大宝小宝谢先生赐名;
大宝小宝恭恭敬敬的鞠躬:谢先生;
顾二妹还是很傲娇的说:我不行礼,是你要帮我改的;
唐寅走向顾二妹摸摸她的头顶说:你不用;
又是一个多年后,唐寅午夜梦回的时候总是不由的在想:如果此时没给他们改名字是不是他们的人生路会平坦些?不会弄到最后死的死残的残。
如果有如果,大宝坚持的不改名不换姓不脱离户口,也许很多的事就会堵在政审的这块拦路石上,务一辈子农,喝一辈子凉白开,想一辈子想不到的人,如此也是一辈子。
等顾水伊第一次写名字的时候才知道此“伊”非彼“一”好像有些亏了。
小宝听着自己的新名字笑着说:大毛哥哥是哥哥了吗?
迟安邦笑着说:是的,大毛是哥哥了;
“不对,大宝才是亲哥哥。”
大宝拍了一下小宝的脑袋:臭小子;
该走的都走了,言老把张老留下来了,两个老头在厨房洗碗。
洗了碗在厨房一人倒了一小碗年前酿的糯米酒,言老把手里的小物件递给张老:给,你今天的工钱;
张老看一眼烟壶:不要了;
言老把玩着物件:老伙计,都这把年纪了有什么看不透的?熬着熬着这辈子就过了,你放不下又舍不得,何必为难自己了?拿着吧;
张老看着没丢出去的宝贝心里百转千回,他催眠自己几天,就当是为了大宝小宝不得已把东西送出去的,这样心里好像也就没这么难了,这言老的眼睛···毒;
生在那个年代的人都不愿意回忆那个年代的事,小时候不懂政审是什么,等到大些了这些问题也忘记问了,等想起这些问题的时候能给答案的人也没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