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纤梅即使不问也知道苏默心里肯定是不好过的，一个半大的孩子带着一个话都说不全的孩子，想想也知道只有更惨。

顾新飞把要炒的玉米和蚕豆花生瓜子都拿到了迟安邦家里，迟纤梅和苏默轮着烧火，迟安邦和顾新飞轮着挥着铲子。

农家一般就是打下谷子后的秸秆也就是稻草用来柴火烧，一小把一小把的扎好在放进灶里，炒干货火不能熄也不能烧太大，顾新飞看着心不在焉的苏默他给迟纤梅使了一个眼色，迟纤梅说：默默，你出来一下；

偏房，迟纤梅掀开棉被，棉被里放了一个木桶，揭开木桶的盖子有一阵味道传出：默默你看煮熟的米放了两天就有些酸味了但是再过两天就会变成甜酒，甜酒再放就会变成米酒，米酒会醉人，你说这是好是坏了？

苏默叹了口气：你说的我都懂可是你没见到那两个孩子，姐姐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就造成了他们这样的人生；

迟纤梅用旁边的筷子挑出了些糯米放进苏默的嘴里：一切都有自行的命数轨道，如果你想不清就想着命运本该就是这样，他们命不好，而刚好你和他们有些渊源而已，你不能一边享受顾新飞对你的好而一边又觉得顾新飞做事残忍，因为是他让夏顺离开的；

这话真狠呀。

“你看看顾新飞，他只要你而已，你不能抱着侥幸过日子，你能忘的掉那时候的害怕但是顾新飞忘不掉那时候你的崩溃。”

“夏东令说要我忘了他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那孩子应该是看出来了吧，他是极慧的。”

“那就忘了吧，这辈子不在往那个方向去。”

苏默动手盖好木桶的盖子然后把棉被裹上。

迟纤梅和苏默走出偏厅，苏默在廊上扯了一个红薯走进了厨房。

顾新飞坐在小凳子上烧着火，迟安邦挥着锅铲在炒玉米，玉米不带壳的要最先炒，玉米蚕豆花生都是自己种的也是炒年货炒的最多的，瓜子是在赶集的时候买的生的，一般瓜子是买的最少的。

苏默挨着顾新飞坐下把手里的红薯递给顾新飞，顾新飞接过用火钳夹住放进灶里盖上稻草灰。

“新飞我们请言老帮忙写对春联吧。”

“好，后天去请。”

“我们准备些红包给孩子们送些压岁钱好吗?”

“好”

“这些年是不是让你担心了？”

顾新飞拉着苏默的手笑了。

“默默，都好了是吗？”

“嗯，都好了。”这次不在是会好的而是真的都好了。

顾新飞把火钳递给苏默：那行，你烧火不然大哥会把我们赶出去了；

孙妈给言家，顾家，迟家，一家捆了一捆甘蔗，送去言家的时候言六月笑的可开心了。

那个年代传声基本是靠吼，篱笆外：安伢子；

迟纤梅听见声音从厨房走出来，看见来人变走边笑着说：孙妈怎么抗这么大一捆甘蔗来了？

“给大毛吃。”

孙妈拍拍肩上的泥巴。

迟纤梅推开篱笆门准备去拿甘蔗：那谢谢孙妈了；

孙妈拦住迟纤梅的手：我来吧，反正我一身也不干净了，谢谢就不用说了，大毛帮我做事的时候我也不说谢谢的；孙妈把甘蔗放里面又回去给顾二妹抗甘蔗了。

孙妈走进门迟纤梅才看见孙妈身后的言六月：小六来了呀，姐姐他们捉鱼去了，你到这里玩好不好？伯娘给你刮甘蔗；

言六月最爱甘蔗他们几个人都知道：谢谢伯娘；

迟纤梅把言六月的刘海拨到耳朵后别着：伯娘去厨房拿刀；

言六月闻着声音走进了厨房，苏默低着头在灶前吃红薯，言六月走过去：婶婶，你的脸还要的吗？

苏默被噎了一下，这话接不接好像都不对。

苏默对着言六月说：小六，今天厨房有些乱，你走路慢着些；

说完把剥了皮的红薯递到言六月的嘴边，言六月其实是有洁癖的但这一刻看着苏默的笑容她还是吃了红薯，两个人一人一口吃了一个红薯。

苏默调侃的说：小六，你的脸还要不要的；

言六月坐在苏默的身边：不要了给婶婶；

“好，你就变成了不要脸，我就是厚脸皮。”

厨房里的两个大男人听见了都想笑。

迟纤梅站在碗橱前看着灶前的两个人，迟安邦看着碗橱前的迟纤梅收了笑，有些事只怕是要提上日程了。

迟纤梅拿了一把镰刀另一只手拿了一个脸盆，脸盆里放了一条毛巾：小六，我们出去洗脸了；

迟纤梅给言六月的小脸洗的干干净净的：小六真漂亮；

迟纤梅小心给言六月的手也洗干净了：这手也快好了这上面的痂不要去扣哦，你然会留疤的；

“好。”

迟纤梅弯腰用镰刀把甘蔗的表皮刮的干干净净的，言六月的眼睛都闪光了。

“小六，你告诉伯娘不喜欢吃什么好不好？”

言六月笑着的脸低了下去不说话。

“那小六告诉伯娘喜欢吃什么好不好？”

“妈妈说不能说小六挑食不然主人家会很麻烦的。”

“没事，小六说说看。”

“鸡蛋，西红柿，土豆，鲫鱼。”声音小小的。

迟纤梅把甘蔗的两头砍了：小六，甘蔗好了哦；

言六月抬头看着甘蔗笑了：哇，真的是一整根诶；

迟纤梅蹲下：鸡蛋和土豆不能一起吃，西红柿现在没有，等下看大毛哥哥有没有抓到鲫鱼哦，小六你看你告诉伯娘你喜欢吃什么伯娘就给你做什么，这个不麻烦的，伯娘没有女儿，看着这么漂亮的小六月越看越欢喜；

言六月莫名其妙的不好意思起来了，她走向前两步拥着迟纤梅的脖子：伯娘真好；

言六月拿着甘蔗就跑了：跑慢些，把姐姐喊回来吃饭；

迟纤梅把镰刀和脸盆又拿起转身进厨房的时候看见迟安邦站在身后：安哥怎么出来了？

“梅梅，我们···”

迟纤梅明白迟安邦没说出口的话：安哥我们不强求；

“好。”

迟安邦拿过迟纤梅手里的镰刀和脸盆进了厨房。

如果问李兰花最讨厌的人是谁那肯定就是言六月了，言六月穿的衣服是她没见过的，吃的糖是她没吃过的，玩的玩具是她没玩过的，即使是一个小小的荷包言六月都能一套衣服配一个，而且如果不是言六月多嘴她爸爸怎么可能这么打她？更别说大宝了，言六月你看我不整死你。

李兰花看着从远处走来的言六月冷冷的笑着。

言六月手里拿的甘蔗荷包里的冰糖脸上的笑都在刺激李兰花的心。

言六月看着眼前的几个大孩子收了脸上的笑容。

“言六月，甘蔗给我。”

言六月看着李兰花不说话。

李兰花就是见不得言六月的这幅表情，生来贵气。

李兰花伸手去抢言六月的甘蔗，言六月死死抓住不放。

旁边的孩子起哄大笑，言六月憋红了脸颊，李兰花眼珠一转就松手了，言六月受力道的惯性倒退了两步从后方摔去，李兰花大摇大摆的走过去抢了甘蔗顺手抢了言六月的荷包：让你给你不给，这下好看了吧；

几个人嬉笑着扬长而去。

言六月从地下爬起来看着手上的冻疮又裂开了鲜血直流。

大毛和延西手里一人提了一跳鱼，其实只要不怕冷冬天抓鱼比夏天抓鱼还容易些，大宝走在最前面。

“你们看那是言六月吗？”

大宝转顾身子一看，还真是言六月。

顾延西说：大宝你去看看吧，一个小孩子站在渠道边上不安全。

顾延西看着走过去的大宝很多年后他想：如果这次是他过去的也许很多事情都会变的不一样，也许很多事从一开始就注定好了的，如相遇相爱和伤害。

大宝走近言六月才知道她的整个背都是脏的，手放在渠道的边上用流水冲洗着，她放在荷包的手绢一并被抢了。

大宝走的时候怕吓到言六月所以步子走的很重，言六月听到脚步声就站起来走到岸上了。

“大宝，你看到姐姐了吗？”

“她和小宝在后面，你怎么了？”

“没，没事呀，我要回去了。”

“小六，谁欺负你了？”

“没了，我要回家换衣服了。”

“言六月，谁欺负你了？”

言六月看着剑眉紧皱的打宝突然就委屈上了：李兰花，她抢走了我的甘蔗，伯母刮的一整根甘蔗都被抢了；

大宝仅有的几次脾气被挑起来了：你是要回去换衣服还是要去看我打架？

现在言六月还怎么敢回去：我不回去；

那行，大宝牵着言六月围着一队和二队找了一个圈，有些人注定吃亏在嗓门，人为见音先闻：言六月那傻丫头这么会带这么多糖的啊，不过说真的这糖真甜我还没见过这么白的冰糖，下次见一次抢一次，这荷包还真漂亮啊，孙老太婆种的甘蔗就在她的屋后面偷都偷不到，真的是憋屈，不过有了言六月我们就有糖吃了，我叔说了等我在大些就让大宝倒插门到时候你们看我不整死小宝，你们说言六月的衣服弄的那么脏她爷爷会不会打死她啊？这是我们弄坏她的第二套衣服了吧，言六月太傻了看见我了都不跑；

一串的话下来加上吐甘蔗渣的动作，乡野泼妇的路子展现的淋漓尽致，这小女孩和她妈妈像个十足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