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悦贵妃心理素质就是好,非但不生气,还笑应道:“适才臣妾不过是告诉柠儿要给皇后娘娘些面子,也是在和她玩笑罢了,毕竟再敬着皇后娘娘也不能不尊陛下的命令不是?”
步皇后顿时敛了笑意,沉着眸子,给她面子就是玩笑话,这让她很是生气,愤怒中连句话都没有再说,掀着裙摆就转身离去了,而身后的妃嫔立刻为她让出路来。
“臣妾恭送皇后娘娘。”悦贵妃笑吟吟的送走了步皇后,接着又对这众妃们随口说道,“既然是陛下的命令,那大家就散了吧。”
步皇后的离开本来让人觉得去留都不合适,毕竟悦贵妃还在,若是她们跟随步皇后离开,那就是站在步皇后那边,悦贵妃自然不会满意她们。可是若是留下,那就是站在悦贵妃这边,那步皇后就会心中憎恨她们,为难之际还好悦贵妃发了话,这才让她们如释重负。
众嫔妃陆陆续续的离开后,孙颐去而又反,瞧着站在殿门口的李杞柠欲言又止,终究还是离开了。
李杞柠并没有唤住孙颐,她知道孙颐是有话要同她说的,可是这御前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故而也没有与她攀谈,只是淡淡地笑着,微微颔首后静静地看着她单薄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离开御和殿的孙颐闷声不吭的提着裙摆踏进宫道,跟在她身后的宫女边追边小声喊道:“娘娘,您慢着些,当心脚下。”
可是孙颐就像没听到般,眼里带着倔强,并无半分昔日的温婉模样,走了许久似乎再无力气般,慢慢地停了下来,回身望着走过的宫道,又长且幽远,她失落地呢喃道:“亏我当日为你绸缪,你却在舒华殿见也不肯见我,如今又悄无声息的到御前来,连陛下也不让我见,说好的不和我争呢?”
她抬头望向天空,初秋时节也格外的蓝,轻风卷云而去,本应觉得舒畅才是,可是她却笑不起来,甚至心中积压着大石般,沉闷得很,适才她是想和李杞柠说几句话,原本她想告诉李杞柠,能调来御前,她替她高兴,可是话语止于唇齿间,她并没有说出来。
“喜珠,你说……”孙颐望着天,转了过来,继续道,“最可怕的是什么?”
喜珠微微抬眼打量着孙颐,又很快的低下头,回道:“是人心?”
“不。”孙颐看向喜珠,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双眼敏锐的盯着她,嘴角微微勾起笑来,“是后宫,人心会变,但是后宫会让人心变得更坏。”
喜珠自然是不敢搭话,在孙颐收回手后,才试探着问道:“娘娘,我们回寝殿吧。”
“回吧。”孙颐淡淡地说着,她将手轻搭在喜珠的手上,不紧不慢的走着,再无适才的急躁,多了许多的云淡风轻。
李杞柠再走进御和殿的后殿暖阁,只见羽安帝静静地看着书,仿佛并未听到门外的话,只是头也不抬的随口问道:“都走了?”
李杞柠走到羽安帝身边,躬身应道:“回陛下,娘娘们都离开了。”
这时羽安帝才点点头,将书放在膝上的棕黄荷叶纹的被子上,望向李杞柠,眼里看不出喜悲,只平静道:“膳食备的如何了?”
李杞柠愣了几秒,接着躬身回道:“奴婢去看看。”说着后退几步,打算退出后殿,还不等她转身离去,羽安帝就将她唤住。
“这种小事用不着你,你去东阁把奏折整理好,当心别让旁人看到。”
顿时,李杞柠心里升起寒意,她猛得向福多看去,只见福多皱着眉,满眼焦急的望向自己,见状李杞柠忙上前几步,提起裙摆跪拜到地上,忙道:“陛下借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是不敢碰奏折的。”
羽安帝略沉默两秒,似乎也是想将李杞柠晾在那里会儿,才开口说道:“起来吧,去将东阁封起来,不准人进去。”
“是。”如此李杞柠才如释重负,起身向外走去,在跨出后殿暖阁的门时,只听到身后传来羽安帝嘱咐福多的话。
“你去看看膳食准备的如何?”
福多领命离开,没几步就追上了动作迟缓的李杞柠,他拽着李杞柠的袖子,回身透过门窗看向后殿,却未说话,只是拉着李杞柠去了前殿。
在前殿东阁的门外,李杞柠看着福多认认真真的说道:“福多,我遇到难题了,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都说奏折旁人是不能看的,可是我……”
“你看到的奏折是和你家有关对吧。”福多截住了李杞柠的话,陈述着事实。
“你怎么知道?你也看到了?”李杞柠忙问着,明明适才福多忙着去扶陛下,根本没有去看奏折,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他们二人谈话的声音本来就小,此时福多更是压低了几分音量,对着李杞柠低声说道:“你以为奏折是随便让你看的?偏偏看到的就是你家的?动脑子想想,让你去看奏折的是谁?”
话至此处,再清楚明白不过了,该让李杞柠看到的奏折自然是要让她看到的,李杞柠也不再纠结福多是如何知道的,毕竟御前的人有各自的处事方法和保命手段,只是略颔首后,由着福多离开,而她则将东阁落锁,将钥匙仔细收好,向羽安帝复命。
在往后殿暖阁走的路上,李杞柠心思别提多沉重了,羽安帝不会无缘无故的让她看到关于瑞国公府的奏折,可是他究竟在试探什么,看她会不会向瑞国公府告密?瑞国公府的人也不是她想见就能见到的,思来想去,李杞柠觉得,她还是应该以不变应万变。
李杞柠将钥匙放在床榻边的小桌上,对着羽安帝禀告道:“陛下,东阁已经落锁,钥匙在这里,不会有其他人潜进去的。”
羽安帝只是淡淡“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又过了片刻福多才回来,说是饭菜准备好了,不多时又涌进许多宫女内侍,在后殿摆放菜碟。
羽安帝掀开被子在福多的搀扶下到桌前落座,又在李杞柠的布菜下,略品几口清粥小菜,对于其他的倒是满意,只有那道桂花皮冻羹令他眉头微皱,接着指着盘子说道:“这论起茶食糕点,御膳房的人也是比不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