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8章 如果当时(1 / 1)寒白梨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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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之上,玄衣君上立于四方展露的帷幕之中,八荒九州之景,仿佛被无限缩小于这光晕覆盖的尺寸之地。

甘愿散去修为也要强行执行的法阵,正所谓逆天又何妨,修为有时尽,而思念意无穷。

令南衍没想到的是,桐月之阵早于太古时期,便被羲绝尽数改过。

这个曾经摧毁过他族人的阵法,这个满载杀戮,激起他内心恨意的利器,如今竟被她生生变成了一座满载回忆的苦涩之城。

太古时期,他被视如草芥,无比卑贱的一生,竟被她以这种方式,重新来过。

清绝谷,他曾于无情鞭打下学习刺杀之术的地方,也是他被注入仇恨,执行任务的开始。

可一双骨质均匀的手将幼小的他抱起,逐溪戏水,上树摘果,明净的嗓音念着故事哄他入睡,漫天繁星之下,是她恬静蔓延的笑脸。

天街灯市,那是他第一次杀人,他清楚地记得,来人弯腰走出画舫,他投递出急速旋转的飞刃,颤抖地看到了漫天飞溅的血珠。

可一身霓绒粉装挡在他面前,她递过一包糖人,说要带自己回家。他木讷地丢下了刀,任由她牵着手,大步行至街巷,摘下自己冰凉的面具,俏皮地捏着他的脸颊。

竹林画舫,那一夜,绝尘派惨遭灭门,玄武部带领数十驯兽,围攻血洗,而他执行任务,侥幸逃脱。

可她白衣刹羽而立,举剑折下一支竹笛,触口幽远间,驯兽尽数脱离束缚,四散而去,绝尘派闻声设防,待玄武部破门而入,庭院中空无一人。

……

无妄宫,他被束做傀儡与她完婚。

可她十里红妆,手持碧绿玉簪,璀璨四溅间,落于尘泥的归椋花瓣重返枝丫,她翩然落地,身后站满了自己的绝尘族人,他们笑着向他挥手,而她歪头浅笑间,山明水净,那是世上最美的画卷,她向自己伸出手……

可他,却无论如何,也握不住那只手……

是啊,如果这一切都不曾发生,如果这一切都可以从头来过。

羲儿,你竟将桐月之阵化做可以让我无数次重来的故事,却唯独没有给我们写下一个完美的结局。

只是世间何来后悔之药,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如今,真的该轮到我了。

我已经欠你太多太多……

沉溺于往日伤悲中的南衍,突然察觉桐月开始发出不同寻常的震动。灵物皆有对往昔的记忆,想必即使桐月阵法被改写,也一定有可以重启觅踪术的方法。

既然已经做局至此,定不能浪费寻回神魂的机会。

忽而之间,他仿佛看到血珠飞洒而下,继而出现的三个人影,分别是东儿、洛湘和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粉发女子。

莫非桐月是在自行寻主,她们便是神魂所在?!

然而未曾来的及看清下一个画面,南衍只觉猛受重击,一口腥咸转瞬喷出,碧绿的法器啷当坠地。

稍稳身形,发觉殿外结界被人强行击碎,未曾来得及震怒,只见白袍仙君大步行近。

“君上你还好吧?出事了出事了,你听我说……”容清大口喘着粗气。

“你怎么在这?东儿呢?”

“小仙君根本就没被送去云山,她和寒澈都失踪了!”

“你说什么?!”

[重糜渊]

一日过去了,虽然洞外的动静小了不少,可还是依稀可以听见兽类喑哑的低吟。子规兽的嗅觉异常灵敏,万一出了什么纰漏,怕是他二人皆要命丧于此。

然而此时,身旁的东儿已然逐渐发抖起来,没有食物也没有水,由于黑雨过境,眼下洞内也异常寒冷起来。

凌渊见她撑不住了,便下了狠心,无论如何也得冒险一试,小怪物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决不能这么容易便交代在这。

遍寻四周发现似乎没有能绑住她的地方,想来万一将她留在这,她一会乱跑,准会被子规叼了去,还不如随身携带便于看顾。

于是将她面上绑着的布缕紧了紧,便放入筐中,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山洞。

走了许久,只看到面前的植株早已被尽数踩塌,淙淙而过的流水都被黑雨污染,可谓一无所获。

说巧不巧!抬头间只见红果垂树而挂,

“小怪物,你在这待着啊,等我上树稍后便能喂饱你!”

还未来得及将筐放下,凌渊只觉脚下踩到了特殊的物件,低头一望,迅速地捂住了还未来得及发出惊慌嘴巴。

一个,死人?!

再仔细望去,躺在地上的男子眉目锐朗,似乎外衫已被人褪去,残破的里衫有不少擦痕,裸露的肌肤隐约可见青红的斑块,一看便是摔伤。大概也是前不久刚被投于渊下的倒霉之人。

只是凌渊一时好奇,为什么子规兽竟没将他叼了去,难道是被丢下来的倒霉鬼多了,子规也转性不吃腐食了吗?!

爬上了树,他瞬间倒抽了一口凉气。山坡的另一端,歪歪斜斜地躺着三五具硕大的尸体,身上插着树枝木棍,浓稠的褐黄色血液淌了一地。

到底是何种力量,可以不用利器刺穿这等无比厚实粗糙的皮肤,那倒于地上的男子又该有何等功法,才能杀死如此残暴肆虐的凶兽……想来如果他活着,似乎可与师父一较高下了吧。

可惜了。

凌渊爬下树,吃了一整颗摘下的果子,酸涩无比……片刻之后发现自己好像无事发生,于是递了一个给东儿。

东儿拿到果子,扒拉着从筐中爬出来,扯下缚于面上的巾布,摇摇晃晃走到“尸体”旁,推了推发现毫无反应,又将果子轻轻递到男子嘴边,反复碰了碰。

凌渊发现“尸体”的指尖仿佛动了动,一把拽回东儿,丢于自己身后,又试探地靠近查看,只见男子竟缓缓睁开眼,模糊地说了句“属下失职”。

凌渊反复确认自己的确没听错,可是转念一想怎么会有人跑到这种鬼地方执行任务,害怕来者不善,万一这种人对村落不利,他们可是任何人都毫无还手之力。

尚在犹豫,却发现小怪物抓着果子在他嘴边使劲揉捏,似乎是让他喝下去的意思,可是笨拙的举动毫无效用,反而折腾的来人满脸红汁。

凌渊一时间哭笑不得。

费了好大力气将男子拖回了村落,又将剥下的子规皮送往各家各户,凌渊带着东儿归家之时已近深夜。

小怪物一连喝了好几碗水,阿婆细心地为男子检查伤势,皱着眉,说他似乎是中了毒。然而一碗药汤费喂下,不久,他便睁开了双眼。

男子仿佛训练有素般,丝毫不顾及尚且在淌血的伤口,翻身下床,单膝跪倒在东儿面前,

“属下护送不利,万望降罪。”

又仿佛想起了什么,转而改口:

“待回去必自行领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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