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全是男人的手下，没有一个活口，通通死了。

男人一直指挥着其他人攻击，自己一直缩在他们的背后。现在这些人都死了，他还活着，体力尚存大半。

而慕伶，已经耗尽全力。要不是手下这把大刀，她早就倒了下去。

男人狰狞的笑着道：“臭娘们，继续杀啊！你怎么不继续伸张正义了？再不出手，就是老子来灭掉你！”

慕伶死死的盯着说话的男人，他的身影在眼前从一个变成了三个，又变成了六个。

她用力的摇了摇晕乎乎的脑袋，回答道：“你尽管来，我死也会拖着你一起。让你祖祖辈辈东陵国先人，将你这叛国者尝遍十八地狱的苦。”

语气如同游丝一般纤细，却一字一句的对男子陈述道。

“你自己下地狱去吧！”男子暴吼着，举着大刀朝着慕伶奔来。

慕伶将手心的大刀从雪地中拔起来，同样作出攻击的姿势，可双腿早已打着颤，动弹不得。

她已经做好准备，如她说的那般，就算是死，也要拖着他一起死。

就在男子靠近慕伶两步远的时候，慕伶也准备着身体被砍中的时候，将手中的大刀没入男子的身体内。

可男子的大刀在离慕伶只有一厘距离的时候，随着“砰——”一声响，他的人和刀锋一起往旁边倒去。

慕伶没有被砍中，男子被一流民手中的粗棍砸中脑袋，往一旁倒去。

慕伶的眼前突然涌出好几个流民，将摔倒在地的男子摁住，一番拳打脚踢。

一边咒骂着：“真不是个东西！”

“我们东陵国出你这个叛徒，该去千刀万剐！”

“去死吧！下地狱去！”

“……”

嘈杂的人声，钻进耳朵里，慕伶满脸的血，生生牵扯出一抹笑容来。

身子彻底脱力的往后倒去，两名妇女连忙上前将她的身子扶住，让她没有倒在地上。

“谢谢姑娘。”一妇人淌着泪水道。

另外一人看见满身是血，精疲力竭到身子僵硬不能动弹的慕伶，同样抹着眼泪，称赞道：“我们东陵没有输，怎么会输给那样的狗贼。好姑娘，你就是我们东陵的希望。”

又有另外一人抱着哭泣的幼童走到她身旁，朵朵在那人面前哭得满脸的鼻涕眼泪，惨兮兮的朝着她伸手。

“姐姐，你别睡觉……你抱抱我。”

慕伶笑着笑着，一滴泪混着混着脸颊上的血液从眼角滑落，隐入鬓角。

——还活着，真好。

“我还活着……”

睡在客栈中的慕伶迷迷糊糊说着话，回忆起前世的事，她的眼角同样渗出一滴清泪。

这滴清泪在滑入鬓角前，就被一方手帕轻轻的擦拭去。

谢黎安坐在床边，拧眉看着这个一直陷入梦魇中的人。她的表情一会儿痛苦一会儿挣扎，最后如获重释的掉了一滴眼泪。

“也不知道你做的是好梦还是噩梦。”

谢黎安将她脸旁的手抽回，把帕子放进一旁的清水中打湿拧得半干，然后带着冰冰凉凉的温度覆在慕伶的额头上。

发热了许久之后，喝完两幅药后，慕伶的烧才退了些。像是从梦魇中好不容易挣脱出来一般，做完梦的不久，她就睁开了眼睛。

一双好看的眸子，因为高烧，带着湿润，如一面清泉般带着粼粼水光，晶莹透亮。

看着那床帐，刚从前世的梦中清醒过来的慕伶，感觉此时恍若隔世，又些不真实。偏过头，看见谢黎安正深深的注视着自己，才算是确定下来，刚才经历的事只是一场梦。

那只是梦。前世经历的事，今生还没有走到那一步。

谢黎安带着冷意的嗓音响起，道：“好些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

关怀的话，听起来好像也没那么冰冷。

慕伶无力的回答道：“好些了，就是有点渴。”

谢黎安立马起身，将桌上的水壶和茶杯一起拿了过来。

转过身来时，慕伶已经自己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在床边。他将倒好的水递给她，慕伶双手接过。

“谢谢。”

她捧着水杯一饮而尽，喝完还没有说话，谢黎安已经拎着水壶继续给她倒水。

一连喝下三杯，她才算解了渴。

“还要喝吗？”谢黎安作势又要给她倒。

慕伶摇了摇头，他便停下动作，将茶杯从她手里拿走。

转身把东西放去桌上时，他突然沉声道：“你发高烧，睡了几乎一天一夜。”

现在已经是卯时，再过不久，天都快亮了。

转过身，他不悦的盯着她，道：“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吗？”

慕伶没什么时间观念，她只是觉得腹中空空。所以才会梦到前世挨饿受冻的事吧？她这般想到。

“可能是昨晚忘了关窗户，对着风口吹了一整晚。”慕伶说着看向窗口，才发现窗户已经被谢黎安关的严严实实。

“居然将窗户开在正对床头的位置，也不知道是谁建了这客栈。”注意到她的眼神，谢黎安道。

这是在替她抱不平吗？

慕伶自作多情的这么想着。

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皮，她对谢黎安道：“我有些饿了。”

“嗯。”

谢黎安只应了一个声，折身就往楼下走去，房门被他大大打开，从门前走过时，他淡淡道：“门开着透透气，我很快就上来。”

“好。”慕伶没什么力气的回答着。

目送谢黎安离开之后，她又躺回了床上歇息。

一个人房内，她可以全心全意的想着自己的事。

刚才梦境真实的可怕，像是重新经历了一回前世的事情一样。只是回想一下，她仿佛就感觉到了内心的炙热情感，还有对朵朵和那些流民的温情。

有幸重生一次，她立志要杀了那个日后成为狗皇帝，作恶多端、荒诞不经的元琰。

可又因为日后发生的事，妄想着杀掉元琰之后还能全身而退。

一拖再拖，竟过了这么多天都没有进展。

今夜的梦，是在提醒她吗？

提醒她不要忘记前世的痛苦。她重生后，是为了那个他，是为了爷爷，是小诚和朵朵，亦是东陵国百姓安定和平的生活。

无论如何，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杀了元琰。

一刻都不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