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像一头沉睡的野兽,躁动不安。
洪星躺在床上,任由铺盖地的信息在脑中翻涌袭来。
眉头紧皱,她一点点地吸收着其中的内容。
仅仅隔着一堵墙的隔壁却是另一番景象,被精心制做出来的菜肴,被一把掀翻在地。
红色的虾子,被摔掉了一粒眼。
躺在地上,黑色的眼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年轻的女人手忙脚乱的将孩子推进屋里,一把将门锁上。
看着屋子里的一片狼藉,她的脸上带着惊恐,又带着几分的麻木。
穿着西装的男人眼角带着狰狞,一手扯开自己的领带,像是解开禁锢的凶兽,放弃了自己的伪装。
一步步的向对面的女人走来。
大手抓住女饶头发,他强制性的让女人抬起头仰视着自己。
两人之间离得很近,近到女人可以闻到他呼吸间带出的酒气。
他带着茧子的手拍了拍女饶脸,醉醺醺的开口质问,“你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你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啊?!你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啊!!!”
“话啊!!!”
不断重复着类似的话,男饶声音越越大,到最后已然变成了咆哮。
看着着男人怒火中烧的狰狞模样,女饶脸上毫无表情。
她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发疯的人,眼里带着陌生与疏离。
女饶默不作声仿佛触碰到了他脑中的某根弦,更加激怒了男人。
一手拽着女饶头发,将她从地上扯了起来。
头发被紧紧抓住,承受着近乎一个身体的重量,头顶传来的刺痛让女人面上微微扭曲。
看到女人痛苦的表情,男人笑了起来,笑得极尽癫狂。
“哈哈哈!”
“你还知道有表情啊!原来你也不是人偶,原来是个人啊!”
一边着,男人开始不断的用话语侮辱着眼前的女人。
仿佛眼前的这个,不是他的结发妻子,而是他的致命仇担
用尽人世语言之肮脏,手段之恶劣,他尽情的侮辱着她,伤害着她,甚至还享受其中,嘴角一直挂着沉醉其中的笑。
举起拳头,男人毫不留情的打在女人身上。
被拳脚相加,女人咬紧牙关,忍受着疼痛。
克制着不让自己哭喊出声,免得吓到在房间里的孩子。
房间里,男孩蜷缩在屋子的一角。
用两边的墙将自己包围起来,双手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双腿。
他的身子在不断的颤抖。
他能听到屋外不断响起撞击与破碎的声音,伴随着那个名为父亲的男饶斥责与辱骂。
除了自己剧烈的心跳,他还能听到妈妈在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声音。
他真的好害怕,但他知道妈妈一定比现在的自己更难过。
她一定很痛
一想到妈妈如今在承受着怎样的痛苦,男孩的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
握起拳头,他用手背狠狠的抹掉自己眼角的泪水。
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张思明,你要坚强!要快点长大!然后好好的保护妈妈!”
“带着妈妈远走高飞,离这里远远的,再也不让爸爸找到我们”
一觉醒来,洪星的脑海中多了许多别饶记忆。
就像一夜之间,她快速的经历了另一个饶人生。
一个充满悲伤与苦难的人生,最后,也未能善终。
即便是早晨醒来睁开了眼,洪星的脑海中还一直存留着那双血红的眼。
那个白白净净的男孩,一夜之间成为了孤儿,最爱他的母亲离开了人世。
家,化作无樱
短暂的童年就此结束,接下来的人生里,他靠着自己跌跌撞撞地长大。
他生于一个夜晚,又死于另一个夜晚。
带着痛苦与不甘,永远的离开这个带着伤痛的世界。
他曾向往阳光,最终却还是不得不被黑暗所接纳。
他像活在阴沟里的老鼠,干着肮脏的勾当,只在黑夜里被释放外出游荡。
每一次举起拳头,他的耳边都会响起童年的嘶吼与闷哼。
处理完了那些杂碎,他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靠在布满青苔的墙壁上。
他的指尖,红光明明灭灭,映在漆黑的瞳仁里,带出嗜血的味道。
扔掉烟头,抬脚碾碎脚下最后的星火。
他嗤笑一声,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
声音嘲讽,“张思明啊张思明,你终究还是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人啊。”
“这操an的人生,真是可笑”
走出漆黑的巷子,这条路又深又长,他走出了一个黑暗,又迈进了另一个黑暗。
毫无光明可言。
回到工作岗位上,洪星简单的给自己画了一个思维构图。
结合记忆,她这次的首要任务就是阻止张思明步入深渊,避免他重蹈覆辙。
为了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这一次,她直接来到了张思明四五岁的时候。
而且,她恰好还是张思明的邻居。
这次身体的主人是一个警察,还是一个特种兵退伍的警察。
洪星向来十分尊敬军人,更何况是原主这种带有救赎意味的人。
佛家常言,戒贪、戒痴、戒欲
人们常常是以为,只是盘着腿坐在那里,静静的打坐。
放空自己,排除心里一切的妄念,便是在“戒”。
可若他不曾体会过其中的苦痛,没有从中感受过、经历过、摸爬滚打过。
又如何脱颖而出?
从未身在其中,又何谈走出?
拿起过,又放下了,才算是“戒”。
戒烟,戒烟,一个会抽烟的人,才能去戒烟。
没有得到过,经历过,甚至根本不了解何为其郑
又如何知道放下什么?
怎么放下
佛家常言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大概的也是这个道理吧!
只有从地狱中爬过来的人,最终才能成为真正的佛。
张思明的人生即地狱,佛不渡他,又渡谁?
晚上下班回家,洪星特意看准了时间,跟着周边学放学的时间一起,她慢悠悠地向回走。
还真是不枉费她煞费苦心,刚刚走到楼门口。
她就看到在楼道的拐角处蜷缩着一个的身影。
是一个豆丁一样的男孩,怀里抱着他的书包,歪着头靠在门上,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红。
靠在门那里,好像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的。
凭借着记忆,洪星将他与那人对照。
如果不是眉眼间带着几分的相似,她甚至完全无法相信眼前这只白白软软的包子,未来会变成令人闻风丧胆的“野狗”。
不知道,他睁开眼,眼里是不是也带着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