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八章 反击(1 / 1)琮琪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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鄀畋147年5月28日,阴

也记不清到底忙碌奔波了多少天,总之这一阵子我们是半会儿都没闲着,终于可以像这样,轻轻松松的大家围坐在花园里的一个石桌旁边,喝着茶,赏着花,聊着天,自在啊......

乐正家不愧为全城首富,抛开老爷夫人少爷小姐不说,那些来来往往的丫鬟小厮的穿着打扮和言谈气质都比外面的百姓强上几倍。虽不知这家人暗地里在搞些什么,但是从明面上来讲可真是大家风范,对于入住的宾客从日常起居到休闲娱乐安排的井井有条,连我们这些无名之辈都照顾的宾至如归。

早上四个人来到一个昨天没逛过的小花园,发现这旁边有几个规整的石桌,便随意坐了下来,很快就跑来两个小丫鬟,我们最初还以为是坏了什么规矩忙得站起身来,结果丫鬟们却恭恭敬敬的询问我们想要什么茶水和糕点,然后赶紧给送来,还嘱咐着:“如果各位还有什么需求,可以随时招唤府园中任何一位下人。”

如此热情的待客之道,难怪这些宾客们各个是喜笑颜开,对乐正家连连称赞。我们也是受到了厚待,才难得在闲谈中说了他们几句好听的话。本来还想在这僻静的小角落,开一个针对这家人的谴责大会呢。

其实当初住在南叔的医馆,也没有觉得那么快乐,只是感到很安逸,那时候竟还每天盼着能赶快出去外面瞧瞧。如今真的走出来,奔忙了这么久,经历了好些事,脑子像渔网一样凌乱,心里像塞了棉花一样愁闷,才真的是分外怀念在医馆的时光了。所谓的“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原来也不是件很享受的事,一个小小的鄀畋城,我才看了一半,就快瘫痪了,连这短暂的可以放空头脑的机会都显得弥足珍贵。

可惜,悠哉的时光很快就结束了,越是不想提起什么,就越引人想起什么,我们四个好不容易达成共识,这两天里谁都不许再说任何关于昨晚的事,却瞧见乐正瑶抱着一只猫领着白婕走来:“原来是你们啊,真是巧呀。”当着白婕的面这样说,实际上她分明是打远看见我们就直接走过来了,脸上就跟写着“我有事要找你们”一样。

“原来是乐正小姐,我们几个今……”

“哎呀!”

“喵!”

我招呼才打到一半,她怀里的猫突然就跑了出去,虽然看起来她是被吓到了,可我怎么都觉得是她自己故意伸手把猫扔出去的,被扔开的猫很快就顺着花丛一路狂奔跑到了花园外面。

“遭了!米粒跑走了,现在正是迎接宾客的时候,要是它这会儿从正门跑出去了可就难找了!白婕,你快去带人把它追回来!”

“这……”

乐正瑶表现的是很焦急,直跺脚,可白婕却有点疑虑,眨着眼睛就是不应声,明显是不想让大小姐离开她的视线。

“你还愣着干什么!要是米粒跑丢了,你负得起责任吗!”

我这下是明白她为何只带白婕自己出来了,原来是早就准备好了这出戏。

“是。”满不情愿的白婕只好赶出去,还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直到她完全拐出了园子,乐正瑶才严肃的转过身来。

“乐正小姐,你故意支开那个丫鬟,是有什么话想对我们说吗?”郁良人半张脸藏在扇子后面,却也早已看清了一切。

“这位是……”

“初次见面,在下郁良人,是这几位的朋友,姑娘有话,但说无妨。”他倒是很主动,不过乐正瑶还是在看到絮儿认真的点过头以后才敢相信。

“我有件重要的事要请求你们!”看来昨天的对视不仅没有遭到她的怀疑,反而得到了不小的信任:“我知道,你们正在探查我们家里的事,其实,我自己也一样!我一直怀疑我娘和宇文家之间有什么不正当的往来,可是却始终没有确凿的证据,以前,我也试图跟踪过她,瞧见她走进了乐正家西北角的一个密道里,可是因为险些被兵士给发现,只好作罢。”

原来身为女儿的她,也一样对母亲的行为有所怀疑,只是……

“这件事,恕我们暂不能答应!”我这样说絮儿当然很惊讶,以她的性子,向来有人委托她什么,总是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被我拒绝,乐正瑶好像深受打击,紧紧的攥住手帕,绝望的低下头叹息。

“乐正小姐,请不要误会,我们并非无心相助,但是有些话我不得不直说。你自己就是乐正家的大小姐,一直生活在这里,夫人又是你的母亲,她的事,为何要让我们去查?如果你真的有什么不得不拜托我们的理由,也请直言,否则,我是不会轻易拿朋友们的安危去冒险的!”这样解释,絮儿似乎能够理解了,萧翎姐和郁良人也都很满意。

“原来如此,那我便长话短说了,我娘,她是个不择手段的人!这些年她私下里做过很多坏事,但我却没有证据。白婕,是从小陪着我长大,朝夕相伴形影不离的丫鬟,但同时也是我娘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睛,时时刻刻盯着我的一言一行。这些年,我从来不敢违背我娘的任何命令,纵使对她有多少怀疑和不满,这乐正家的大权终究是在她的手里!”

“那么!”见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几乎快要失控,我只好及时打断她:“你如今想通了吗?真的要我们去查她?如果查出了什么,这个家承受不起的事实,你也不后悔吗?”

“对!我不后悔!这样的富贵和名誉,根本毫无意义,我也再不想做她的傀儡!如果我不反击,用不了几天,她就会去和宇文家商谈,把我嫁给宇文丞……”

宇文丞,是宇文家的二少爷,传闻他在十二年前的事变中因为目睹了继母和表妹被活活烧死而受到严重的打击,从此痴傻疯癫,被宇文肆泽幽禁在齐栾市一个偏僻的府院中,十几年来没有见过任何人。嫁给这样的人,无疑是毁了终生,而且这桩婚事,也不过是一场交易。宇文家用其控制乐正家,乐正家用其攀附宇文家,得利是那些玩弄权贵的长辈,摧残的却是无辜的子女。

“那不是很好吗?可以嫁给宇文家的二少爷,也算是一份荣幸啊。”郁良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宇文丞的情况还是他讲给我们的,现在居然这般开人家的玩笑。

“世人皆知,那宇文丞是个痴傻之人,我与他之间如何会有情愫,更何况我乐正瑶岂会为了名誉出卖自己?今生若要嫁人,也必要嫁给我心中真正的英雄,而不是那些倚仗父母权财坐拥江山的无能之辈!”

“可是你又没有见过他,当然也不了解他,不过是在流言中徒生偏见罢了,也许等你见过了这个人,会发现对方其实是个英俊潇洒的翩翩少年也不一定哦。”这种时候也就只有他会在这耍嘴皮子,人家大小姐万般急切就快要当场落泪了,却还像在他的乐坊喝酒一般不知轻重的随意胡说。

“别听他的了,这人是个臭无赖,小瑶姐,你还是和我们说说,具体都需要我们做什么吧。”

絮儿说郁良人是臭无赖,这可是对他造成了不小的打击,但他刚举起扇子想要辩解,萧翎姐把茶杯猛得往桌上一敲,仅用脸上的一抹杀气就让这家伙闭了嘴。

“我希望你们能去那个密道确认一下她和宇文家私下来往到底所为何事,我忧心的,一个是乐正家莫名无尽的钱财,一个是前几日松陵君山古迹的坍塌,还有......”

这两点也是我们几个最想知道的事了,她看起来好像还想说什么,却又支支吾吾的不肯说清楚。

“是不是还有什么事?你不要再犹豫不决的了,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就不能再姑息什么母女情分了,她可是要准备毁了你的一生啊,你难道还想为她包庇些什么吗?”絮儿面对乐正瑶的哽咽,急得抓住她的肩膀一直问。

“并非我想包庇,而是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两年了,况且,所谓的真相基本上都可以确定了,只是我自己还有些疑虑而已。”

“那也要说!”我可不想让她再这么耗着,白婕随时会回来,她却还没想清楚:“如果你觉得事有蹊跷,那就一定要查个明白,不管是过去了两年还是二十年,都有查明的必要!”

“这......好吧,其实是两年前,我弟弟乐正清与松陵乐坊的一位女子相恋,二人快要成亲时,那女子却在我家中遇害了。”乐正瑶刚说完,我们三人的眼神齐刷刷的瞄准了郁良人,这不就是,两年前在问阙阁的那个,死于嫁人前两天的,窦知辕的妹妹吗?当初郁良人告诉我们,她是因为知道了乐正家的秘密才被私下“处理”了,乐正瑶居然要我们去查这件事吗?

“你说的那名女子该不会是,问阙阁的人?”我试图将这些凌乱的线索联系在一起,如果真的是,搞不好就是乐正清抱着琵琶思念的,霁昕。

“没错,她叫沈霁昕,曾是问阙阁的名人,能歌善舞,又精通多种乐器,尤其是琵琶,清儿出游时与她相识,私定了终身,便求我娘成全。我娘一开始并不同意,将沈姑娘赶了出去,后来她在府门外跪了三天三夜,才终于让我娘软了心,并且留她婚前暂住于西厢院里,可是,她却突然被人杀了。”

被人杀了?听乐正瑶的口气,她似乎是认为沈霁昕死于外人之手。

“当天深夜抓到了一名刺客,说是月然洲施家的人,不过因为不想影响两洲的和谐,我娘便将这件事压了下来,但清儿却一直......”

如此,我倒是终于明白了,为何那暴躁小哥对宁安,对我们,都极为反感,应该说,这世上跟施家有关的一切,都是他的心头之恨。

“施家的刺客?那怎么可能呢?施家不会做这种事的。”絮儿好像完全不相信她的话,毕竟如果沈霁昕不是死于乐正家之手,也不会有人大费周章的,还要去“清理”乐坊了。

“我当时正卧病在床,只听得一些传言,待我病愈,这件事已经被禁止再提起,只是听闻那刺客的手臂上有施家的纹印。”

“纹印?”

“那是三家的传统。”郁良人抢先回答了我:“三位洲主家里,所有直系亲属,以及所有直接由洲主和其直系亲属管制的手下,说白了,也就是他们最信任的刺客和正副将军,都要在手臂上刺下纹印,图案即是那一家的象征,施家的桃花,乐正家的鸢尾花,宇文家的曼陀罗花。”

“正是,虽然我也不认为传闻中敦厚和善的施老爷会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但听丫鬟们说,那刺客左臂上确实纹着清楚的桃花。”

“仅仅只凭这个就能证明?这种东西如果想要冒充,应该也不难吧。”絮儿说的正是。

“可是,似乎那个刺客,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他自己承认的?”这我可就更要怀疑了,真是太明显的作假痕迹了。

“是的,那天除了我院里的人以外,乐正家上下都聚在正殿审问他,他似乎一上来就坦白了自己的身份,说是施云桓给他下的密令,要来刺杀乐正夫人,但是认错了人,才杀害了沈姑娘。”

施家筛选出作为刺客的人会愚蠢到如此地步?不仅认错了刺杀对象,还如此坦诚招供。

“可我认为,所谓的施家刺客只是一个幌子罢了!我娘她根本不是那种会善罢甘休的人,怎么会一声不响的把这件事压下来,而且在那之后很快,问阙阁就险些被她强行收买,我想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沈姑娘很可能就是死在我娘手里。我不想让清儿再继续这样恨错别人,也不想让他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最爱的人到底去了哪里。”

这位姐姐,对弟弟的感情还是很深厚的,即便姐弟两人的性情相差甚远,可从上次与乐正清擦肩而过时她的眼神就能看出来,她其实很关心弟弟,也很心疼他活在仇恨和痛苦之中。

“其实我本来也想就这么算了,毕竟已经是两年前的往事,如今再翻起来,也怕是要惊动沈姑娘在天之灵了。”

“这是什么话,这跟过去多久没有关系!有是非就要辨明,有疑团就要破解,如果在那些被掩盖了的过去里,真的有人犯了错还逍遥法外的话,无论过去多久,都有将事情查明,让罪人伏法的必要!这在我们外面就叫法律!公道!”我只是一时看不惯这些“古人”的庸弱,明明都是一些有权力或者有武力的人,却总是选择逃避一些往事不敢去面对,但似乎,语气重了些。

一时间,大家都在看着我不说话,片刻后才终于被郁良人又用玩笑打破了沉寂。我们与乐正瑶就此立下约定,要借以这次寿宴,好好给乐正家“卸个妆”。白婕很快就抱着米粒追回来,看着我们配合无暇的演绎着主客相敬的桥段,一双尖尖的小眼睛翻来翻去的审视着,假装低头看猫的时候还悄悄的抬着眼珠子竖着耳朵。

乐正瑶走后,大家讨论了许久,都很心疼她在这样的母亲身边长大的这二十几年,而后,又开了一个针对郁良人的围攻大会。

“沈霁昕是乐正家害死的,连小瑶姐都不确定,你是怎么知道的,还给我们讲的那么斩钉截铁!”絮儿用杯子取代匕首勒着他的下巴审问。

“别!别这么激动!我只是因为和钟老爷的关系比较好所以知道的内情略多一些!”有了长期被威胁的经验,郁良人的求生欲也变得强烈了,可是萧翎姐就很不满意他的解释。

“你确定你和钟老爷的关系好?我已经观察很久了,那个一直跟着你伺机而动的家伙应该就是钟水忆,郁先生,你是何方神圣,能和自己仇人的爹交好?”

这确实有些矛盾,钟水忆刺杀郁良人并且一路跟踪这点,我们都看得出来,可是他自己就好像没事人一样,整日美滋滋的一会儿夸夸自己的才华和样貌,一会儿调侃调侃别人的小玩笑,倒是丝毫不见担忧。纵使被我们这样问,他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开导起我们来。

“事有轻重,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去查明乐正夫人过去的罪证和目前的阴谋,而不是纠结于一些无伤大雅的次要的小问题。更何况,像我这样的人,有女子尾随也未必是要加害与我,说不定她只是单纯的想要追随我呢。”

在被他恶心死之前,大家很快结束了这个话题。为了成全乐正瑶的反击之心,也为了完成我们在陆理事那接到的使命,更为了让无辜牺牲的人和被修改淹没的真相能得到拯救,萧翎姐再次给大家安排好了新的行动计划和时间,而这一次,我们的收获,可要比昨天夜里丰富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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