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北行,等到了西都县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几人简单吃了点东西,然后将马车停在了隐秘处,甄彻自告奋勇前去打探消息。
过了一个时辰,甄彻回来了,“少爷,少夫人,县里都是死人,没看到西戎人和北狄人,也没看到朝廷大军。”
甄金听了心里不是很舒服,但此时既然做好了准备,再难的路,也要往前走。让甄彻上车,然后和甄通各自驾着马车进了西都县城。
城门早已经残破不堪,上面还有斑驳的血迹,此时血色已经发暗,粘在上面触目惊心。甄金让清儿掩住口鼻,不要出来,本来想驾着马车找个地方进去,却发现尸横遍野,已经没有空地能让他们前行了。
将马车停下,甄金和甄通下来将尸体搬到了一边,让出了一条道路。等回到县衙安置好了,他们还要将所有人安葬,否则这么多尸体摆在城中,不仅死去的人无法入土,还会引发瘟疫。
就这样一边搬尸体,一边向前赶路,速度非常慢。清儿早就察觉到了不对,空中刺鼻的血腥味和尸臭味,让她想不发现都难。
从马车上跳下,清儿想上去帮忙,甄金看见了赶紧阻止,“你就别下来了,我和甄通手上已经沾染了尸臭,一会儿到了县衙没办法摸其他东西,车上的东西要怎么搬?所以你还是先歇着吧,到时候才好帮我们打水洗漱。”
但按照现在的速度,想要将马车赶到县衙,估计得到晚上才行,清儿知道他是怕自己受不了,这才不愿意让她插手,但这么多尸体,单凭他们两个,一天绝对搬不完。
“这样吧,我和甄彻先带着东西去县衙,你和甄通把尸体都堆在一起,到时候我们一起处理。”
甄金觉得有理,就让他们先回去了,自己和甄通四处找了一下,看到了一辆车子,正好可以用来搬运尸体。将尸体搬到车上,然后推到了城外的低洼处,从城门开始,他们二人将一具具尸体搬运出去。每搬运一具,甄金就在心中默默记上一个数字,自己百姓的仇,他要替他们记得!
若说一开始听到西都县被屠,他心里是震惊和愤怒,此时看到这些尸体,他心中只剩下了仇恨,这些他还没来得及认识的人,就这么躺在地上,死状可怖,再也不可能站起来,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一直忙活到了中午,他们才把城门到县衙门前的尸体搬运干净,进了西都县衙,就发现清儿和甄彻正在整理庭院。县衙的牌匾被人砍成了两半,县令大人背后的屏风还有喷射上去的血迹,甄金猜想,上任县令大人,或许就是在这儿殉国的吧。
清儿见他们回来了,赶紧端来了一盆清水,“你们先洗洗手,然后再把衣服换下来,我一会儿给你们洗了。”
甄金和甄通先后把自己洗干净,衣服脱了扔在了一旁,“这衣服先别洗,等我们把所有遇害百姓安葬了,再一块儿洗吧。”
清儿答应了,现在把衣服洗了,下午出去的时候还要弄脏,索性就不洗了。
“我和甄彻先收拾出了一间房子,把东西放进去了,你们饿了吧?饭已经好了,正准备去叫你们呢!”
饭是甄彻做的,清儿清楚自己的手艺,如今西都县已成空城,她不敢随便浪费粮食,这些粮食还是他们从鄯州带过来的。
北狄人和西戎人打进来之后大肆屠杀百姓,导致城中没有一个活口,把人杀光了,然后就可以劫掠,不仅城中店铺被洗劫一空,就连这县衙也没放过。他们连一张完整的桌子、凳子都找不出来,只能找了一片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如同宿在外面时那样。
甄金心中是有些难过的,特别是看到清儿和他们一起坐在地上的时候。他们三个大男人皮糙肉厚,苦点累点没关系,可自己心爱之人要跟着自己受苦,让他有一种负罪感,若清儿没有嫁给自己,此时说不定正和小白在京城,没事的时候习习武,听听戏,或者是躺在太阳下看话本子,无论哪一样都比现在强。
快速扒完了饭,甄金把脏衣服换上,然后出去接着搬尸体。
清儿赶紧跑上前,“累了大半天了,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再去?我怕你明天胳膊会疼。”
甄金摇了摇头,“别担心,我没事儿,这么远的路都走过来了,也没觉得特别辛苦。而且这些都是西都县的百姓,我不忍心看他们躺在街上,无人收尸。”
清儿知道这件事是没办法劝的,只能让他去了,其实何止是街上,他们刚进来的时候,县衙里也躺满了尸体。她和甄彻合力把尸体搬了出去,然后才开始整理被砸得乱七八糟的府衙。
甄通吃完之后也跟着出去了,城中百姓不少,这些尸体估计要三天才能清理完毕,他们不能有丝毫懈怠。
回去之后她和甄彻开始收拾府衙,无论如何,今晚是要休息的,至少要把床铺收拾出来。在县衙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工具,清儿让甄彻去外面看看,有没有木匠铺子或者哪家还有能用的家具,如论如何,先凑合这两天再说。
甄彻很快就找到了木匠工具,好在他从小就在甄家,为人机灵,学过不少手艺,因此也能修补些家具。先是把床修好,然后清儿找了一张勉强能修的桌子,再不把桌子修修,他们今晚的饭又要席地而坐了。
这些木工活儿交给了甄彻,清儿则是开始把坏了的东西都清理到了院子里,房中一片狼藉,不仅有各种物品残渣碎片,还有断体残肢,只有把东西先清出来,才能将房间腾出来,投入使用。
好不容易腾出了两间房,可以让他们四人住下,清儿抬头看了看屋顶,幸好,房屋没有漏,总体来说,县衙很简陋,屋内的陈设也不多,这才减轻了她的工作量,想起了她和小白在陵城买下的客栈,那个才叫真正的难修,所以她只好请了工匠。如今西都县只有他们四个人,工匠是别想了,一切都只能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