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见血的时候，似乎所有人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勇士，而看到熟悉之人死在自己面前，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听完清儿的话，立刻有人站了出来，“我愿意，我愿意！只要你们不杀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接着又有一个人犹犹豫豫站了出来，接着就有第三个，第四个。本以为能劝服所有人，没想到只有十来个，这一点倒是让清儿有点意外。

“既然你们做出了选择，那好，王副将，这几个人我带走，剩下的杀了吧。”

眼看着这十几个人就能逃出生天，剩下的人慌了，他们寨子将近三十户，共一百六十余人，若是大家都死了也就算了，凭什么有人能活命？

“他们杀过人，我见过！他们人人都杀过，凭什么他们就能活命？”

“你胡说！我们什么时候杀过人？你哪只眼睛见到的？不要在这儿血口喷人！当心官爷现在就杀了你们，让你们人头落地！”

“别以为你们不说就没人知道，就十多天前的晚上，老子亲眼瞧见你们在祭坛后面杀了两个人，我还能找到尸体呢，不知官爷是信我还是信你们！”

竟然有意外收获，清儿饶有兴趣，“你说祭坛后面有尸体？带我们去看看。”

让人将刚才说话那人提了出来，那人尖嘴猴腮，耳朵少了一只，骂骂咧咧出来了，然后带着他们来到了后山祭坛。

祭坛修得不高，本来是为了祈求上苍保佑，让寨子里风调雨顺，不为外界打扰，每年逢年过节就会来此祭拜。后来大家都干起了土匪的勾当，祭坛也就没了用处，十年前寨主命人封了祭坛，并且将这儿列为禁地，本来就鲜少有人踏足的地方，更是常年见不到人迹。而那几个人选择在这儿杀人埋尸，或许就是看中了这点吧。

“就是这儿，他们走后我专门过来做了个记号，就是防着他们不认账！”

王副将命人将地方挖开，没过多久一股恶臭传来，几个人都往后撤了撤，再挖了一会儿，两具尸体从土中露出，与那人所说分毫不差。

“我就说吧，他们几个合伙杀了人，却还装作什么好人，真是不要脸！县令夫人，您看他们是不是也该杀头？”

清儿和王副将对视了一眼，这件事情恐怕有些难办，不是因为出了命案，而是因为这两个死者的身份。尸体被挖出后，两人面容尚且能辨，在他们身上各有一个腰牌，上书“风云”二字。历朝历代皇帝都会在身边养一群暗探，帮他们监视大臣，探听消息，有时候还会派出查案，而当今圣上的暗探则名为风云，效仿齐国的风云探。

如今两名风云探死在大方寨，这就不是他们能做主的了，必须要尽快禀报皇上，将案子移交。

“王副将，这件事您看该怎么办？”

“先将所有人羁押，然后派快马直接报到京城，这些人，一个也逃不掉！”

寨主虽不知道具体原因，但也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夫人，不知这两名死者，可有什么玄机？”

清儿有些心累，本以为凭借努力可以救活几人，没想到他们倒是一个比一个会惹事。烂泥扶不上墙，这句话用来总结大方寨，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你们捅大娄子了，这两人是直接听命于圣上的，如今却死在了你们寨子里，即使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寨主却不能就这么放弃，他是为了救自己儿子和百姓才愿意开口的，发生了这种事虽说是他管理失职，对寨民约束不严，可他也不想连累到儿子，那是他唯一的骨肉，仅存的亲人。

“夫人，我知道您一言九鼎，就算是我求您了，只要能保住我儿性命，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清儿苦笑，“真不是我不愿意帮忙，而是我没这个能力，到时候是陛下亲自派人前来，就连知府也插不上手。而我只是小小的县令夫人，连官身都没有，实在是爱莫能助。”

“您早上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怎么，要出尔反尔吗？”

“若没有这两具尸体，我确实可以帮忙，但现在你们得罪的不是我，是圣上，您让我如何帮？寨主，您年龄见识比我广，应该能听出来，我不是故意搪塞您吧？”

寨主的目的是为了救儿子，如今他能抓住的唯一希望就是眼前之人，让他如何能够放弃？

“县令夫人，只要您能救我儿子，下辈子结草衔环，我也会报答您！我求求您了！”

看着他跪在自己面前，清儿知道自己还是狠不下心来，但她确实没有这个能力。想到年少之时曾因同情帮过别人，结果却没能达到那人心意，到了最后不仅没有得到一句谢，还被人到处数落，她就知道，烂好心是没有好下场的。

“抱歉，是我错了，我不该相信大方寨还有好人，若非如此，也不会让您还心存希望，这些都是我的错，我向您道歉。若我知道你们连风云探都敢杀，昨日我就会直接屠了你们寨子，根本就不会有今日之事！寨主，您也不必求我了，您要将我妹妹烧死，您儿子伤了我夫君，您说，我为何要救你儿子？”

“哈哈哈哈，官府之人果然不可信，亏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好人，不过是一丘之貉！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

清儿胸中也被他激出了怒气，“到底是官府不可信，还是你们有所隐瞒，你们自己心里清楚。不过这件事也确实是我错了，如今这些都算是报应，谢谢你们，这样的错我日后不会犯了。”

清儿直接回西都县了，若是再看见这群人，她恐怕会恶心得吐出来。她可以理解寨主的心情，但她不喜欢被人欺骗，更不喜欢遭人胁迫！自从挖出了那两具尸体，这件事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她必须要跳出来，连自己都可能会受牵连，她拿什么去帮一群不该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