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买粮？”

甄金不得不把自己的惨状说出来，他们已经断粮了，随时都会饿死。

墨名指着成车成车的粮食，看他如看一个傻子，“你莫不是在骗我？”

甄金叹气，“你看到的，其实是四个县加起来的所有粮食，待分到每个人手里，不吃饱的情况下，能吃半个月。那半个月之后呢？难道要饿死？所以就需要购粮了。”

“你的意思是说，百姓的粮食，也被人贪了？”

甄金点了点头，“军粮都有人贪，何况是发给百姓的粮食？朝廷早就下令开仓赈灾，但我们四个县的粮仓都被抢光了，颗粒不保。因此只能向州府求救，结果州府不闻不问，让我们听天由命。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想办法购粮了。”

“那这些粮食是怎么来的？”

甄金撒了个小谎，毕竟偷粮之事事关重大，难保墨名不会说错话，“寨子里抢的，如今算是便宜我们了。”

墨名没有怀疑，“杀我父亲的仇人在哪儿？我想见见他。”

“等回到西都县，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们的尸体。这群人妄图越狱，反抗之下被杀了，我亲眼看着他们死的。”

墨名沉默了一会儿，“杀父之仇报了，我却没什么感觉，你说，我是不是天生冷血冷情？这才有如今的下场。”

甄金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太多，毕竟想多了也改变不了什么。我觉得主要是时间太久，你对父亲的记忆消散了，没有那么多的爱，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的恨。有这个功夫，还是来帮忙装车吧。”

于是墨名来到大方寨的第一天，就在腰酸背痛中度过。

下午的时候小白醒了，有了粮食，清儿简单熬了点粥，分给了干活的人。似乎是累得惨了，也似乎是许久没吃过饱饭，这群人狼吞虎咽，恨不得把碗也舔上一遍。

墨名虽然理解，却觉得不可思议，他们家世代从商，从未缺过钱，从未挨过饿，至少在他的记忆中，自己是没吃过任何苦的。此时看到百姓面黄肌瘦，他似乎理解了甄金的心情。身为一方父母，百姓吃不饱，就是自己的失职。

看到小白的房门打开，他眼睛亮了亮，却不敢走到前去，只能躲在暗处，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小白毕竟从小习武，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目光的灼热，让她很不舒服。

没有打草惊蛇，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把脸擦洗干净，然后目光一冷，一块碎石片飞了出去，正打在了墨名身上。若不是手下留情，不想弄出人命，打的就不是身上，而是脑袋了。

墨名身子晃了晃，刚想要逃走，就被小白抓了个正着，她的速度似乎比之前更快了。

“还想逃？躲在暗处鬼鬼祟祟的，到底想干什么？”

等墨名把脑袋抬起来的时候，小白后悔了，为什么要把他抓过来呢？虽说她已经决定放下，可看到这张脸，这个人，还是意难平。他凭什么看不上自己？他凭什么娶别人？他凭什么想分开就分开，想过来就过来？如今跑到鄯州来，是来看自己的笑话吗？

墨名见她眼神不住变化，原先的愤怒消失，最终变得没有一丝波澜，心疼得似乎滴血。

“小白，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将他的衣领松开，小白觉得自己真是坚强极了，见到这个混蛋竟然没有揍他，也没有骂人，还能这么平静得和他说话，真是了不起。

“你什么时候来的？来祭奠你爹？巧了，我们正是在这儿发现了你爹的遗物，就在前面的仓库里，我带你去看。”

墨名不知她是如何想的，只能跟着她来到了寨子里的仓库，果然看见地上还有几口箱子留下的尘土印。

“哦，把这件事给忘了，箱子已经被郑将军的人搬走了，你若是想要回来，可能有些困难。不过他们应该能够通融，让你看上一眼。”

墨名并不想见到那几口箱子，他想见的只有眼前这个人。分别的时候他还可以欺骗自己，可现在，心中的思念如扎了根的野草，疯狂蔓延，把他的胸腔填满。

“你好些了吗？有没有受伤？”

小白疑惑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受伤？你很盼着我受伤吗？”

墨名赶紧摇头，“不是，我听甄金他们说，你昨夜战斗了一夜，现在可觉得饿？需不需要再回去休息一下？”

略微显得无措的子归，似乎比之前要可爱多了，但小白却没什么心情。

“只是太累了，我没事。对了，你是今天早上到的，昨天夜里你在哪儿？可曾经过鄯州城？”

“昨天白天经过了鄯州，傍晚时分出的城，本以为很快就能找到大方寨，结果在山里转了一整天，早上才遇到人打听，不然还要再多转几个时辰。”

小白心有余悸，“也算是幸运了，昨天夜里鄯州城遭到了北狄和西戎兵的屠杀，若非几位将军带着人奋力杀敌，鄯州就没了。”

“不错，上天垂怜，才能让我见到你。”

小白神色一僵，转身离去，虽说依旧觉得墨名长得好看，但她绝不会抢别人的相公！

墨名觉得自己说错话了，想要追上去解释，又害怕惹她厌恶，想要留在此处，时刻躲着她，又无法下定决心，

最终变成了一声长叹，然后跟在了小白身后。

小白显然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你别跟着我！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我们总归是朋友……”

小白冷笑，“现在不是了，我不想有你这样的朋友。”

墨名不知如何又得罪了她，只能作罢。

“好，我不再跟着你，你走吧。”

小白转身离去，似乎身后有什么令人恶心的东西，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回来的时候就遇到了清儿，小白直接抱在了她怀里，“清儿，我见到子归了，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怕再对他心软，铸成大错。”

清儿抚摸了一下她的背脊，“你放心，他若胆敢骚扰你，我第一个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