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过了三日，北狄人时有骚扰，却根本攻不进来，郑开将军也趁此机会让士兵们得以喘息。只是，城中的百姓更加慌了，再不带粮食回去，家人真的要饿死了。

于是郑开决定夜袭，北狄人死了没关系，但再拖延下去，他们说不定还会对周边村镇进行杀戮。

白天派了几个偏将前去挑衅，与北狄人斗了几个回合，各有输赢。再想上前缠斗，对方掉转马头，直接奔回本寨，未免中人圈套，郑开命令收兵，那偏将这才返回。

到了夜间，月光隐晦，一行人身着夜行衣，在城门上开了个小缝，悄悄窜了出去。为了避免引人注意，城楼上火把通明，郑开坐在上面擦拭自己的宝剑，似乎随时都能跳下城楼，冲向北狄人的营寨。

北狄人并未怀疑，因为郑开每日都会如此。在他们看来，郑开不过是一个小白脸，除了会躲在城里逞凶斗狠，会打什么仗？

当然，这些只是他们的想法。他们自认为是草原上最凶猛勇敢的狼，根本不把大夏放在眼里，对他们而言，南下劫掠，就是他们的一年一度的丰收，是上天对他们的恩赐！根本不会觉得自己的行为是杀戮，是掠夺，相反地，还引以为豪。

看到派出去的的人全都消失在黑暗中，郑开继续擦着自己的剑。等到时辰差不多的时候，一声炮响，火箭射向了对方的军营。

虽说造不成什么伤害，但足以告诉对方，狼崽子们，你爷爷要来打你了！

北狄人果然听到了动静，快速动作了起来，骑着马来到了城下，而等待他们的，则是早已准备好了的火箭。

似乎发现了不妥，北狄人迅速后退，而这时，大夏士兵从城门杀出，和他们战成了一团。作为狼的后人，北狄人的血性被成功激起，当即不再后退，加入了战斗。

双方士兵都在不断增多，似乎把这场夜战当成了最后一战。对大夏兵来说，打完了这群狼崽子，他们就有机会回乡，回去见见自己的妻子儿女。对北狄人来说，打赢了之后也意味着可以回家，看看自家的羊有没有下小羊崽，自家媳妇是不是煮了香喷喷的奶茶。

战争是残酷的，每一个士兵都是受害者，他们应该在家陪伴妻子，奉养父母，然而却要为他人的野心付出生命。

不知过了多久，对面的火光越来越亮，北狄人终于发现，自家的营寨着火了。郑开知道这是得手了，当即下令，乘胜追击，绝不能让一个北狄人逃走！

一方的退却，势必会引起另一方的疯狂。不知何时，在北狄人的身后，一支部队悄悄来到了他们身边。

直到身后中了一刀，北狄人才反应过来，大夏的援军到了。

来人是程铭，鄯州之战结束后，只休整了一天，他就带着人马赶到了西都县。

北狄人想要撤退，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延乐县，二是西都县，从西平县撤退，不划算。

并非是因为私心，事先他派人哨探，得知了北狄人的方向，这才能及时赶到。

月亮从云中露出了头，清冷的月光下，鲜血似乎也变得冰凉，两面夹击下，北狄人溃不成军。他们的营寨被程铭又添了一把火，彻底照亮了天空。

郑开眯起了眼，没想到还有援军，他本以为直到战死，也不会有人来救，如今看来，情况比想象中的，要好一些。

城门外是西都死难者的坟墓，如今在他们的见证下，刽子手们血债血偿，终于尝到了恶果。

郑开是不相信因果报应的，不然也不会选择从军。若是相信这些，那来找他索命的冤魂能把他的房子挤塌。但现在，他更愿意相信，恶事做多了，真的会有报应。

等到厮杀结局，月上中天，皎洁的月光铺下，似乎比往常都要明亮。

程铭带着战利品望向城楼，还特意提了起来，“郑开，欢迎老子进去吗？”

郑开居高临下，看着昔日里的死对头骑马立于下面，虽说两人不和，但也无法否认，这人的确骁勇，粗中有细。若非他今日带兵前来，自己能否胜利，是一个未知数。

“我若说不欢迎，你会听吗？”

“哈哈哈，当然不会了！咱俩可是死对头，你说不欢迎，我还非进不可了！”

夹了一下马腹，程铭直接进了城，然后拎着一颗人头来到了郑开面前，“哈穆尔的人头，送你了！无论是想做酒壶，还是尿壶，都随你！”

郑开嫌恶地看了一眼。“你的东西，你自己拿走，我还没到要受人恩惠的时候，特别是你的恩惠！”

程铭给自己倒了碗酒，“你可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的那几个兵，早就被人宰了，还指望他们袭营？做梦吧！”

郑开把酒碗夺下，“我可曾要你来救？是你自己要来的，与我何干！”

程铭不与他计较，提起人头唉声叹气走下了城楼，“小气鬼！有人就是不识好歹，那我只能去找我家徒儿，闲聊解闷了。”

郑开看着他离开，一言未发。

王副将问道：“将军，为何不把哈穆尔的人头留下？程铭虽说来了，但若没有咱们正面攻击，牵制了北狄主力，他们哪有机会偷袭？这功劳，合该是咱们的！”

“若没有他们，你我还能有命？收起你的心思！”

“是。”王副将只能答应，但心中却不服气。

战争结束，接下来就需要打扫战场，统计伤亡了。除了歼灭的北狄兵，还有两千人投降，无论如何，后方的危险算是解除。

程铭并没有多待，去县衙看了看小白等人，然后就告辞离开了，他有守卫西平之责，要尽快赶回去，免得被敌人钻了空子。

来得迅速，走得突然，郑开本想白天的时候和他正式聊一聊，结果这人就没了踪影。

“甄县令，你师父呢？”

“天不亮他就回去了。师父说，若郑将军来寻他，让我帮忙给您带句话，他说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