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房间的窗户边,俞听雪坐在自己过去学习时用的椅子上,望着窗户外的蓝天白云出神。
半响后,她收回目光,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腹部,她到现在都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肚子里真有一个小娃娃。一个承袭了她和凤承允的血液和容貌,以及性格的小娃娃,正在她肚子慢慢长大,想想都觉得很神奇。
知道娃娃的寻在,她很高兴,可每每想到凤承允可能会不要这个娃娃,她心里又很难过,真正是喜忧参半。
双手放在自己平坦的腹部,俞听雪的眼神十分坚定,在心里对孩子说,娃娃,不管爸爸要不要你,妈妈都要你,妈妈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保护你,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她已经想好了留下娃娃的唯一办法,就是和凤承允离婚,她带着娃娃离开。
顾虑到自己和凤承允离婚后,会让凤承允失去凤氏和凤家家主的位置,她也想好了对策,所谓的离婚,是暗地里离婚,明面上,她和凤承允还是夫妻。离婚后,她就宣称自己得了不治之症,要出国求医,并高调的坐飞机出国,凤家的族规可管不了人生病,只规定家主不能离婚。
她出国了,凤承允在国内想怎么和李晴晴在一起,就怎么和李晴晴在一起,他甚至可以把李晴晴带回凤家,领证结婚也可以,只要不公布,便没人知道。就算有一天被人发现了,凭凤承允的本事和能力,轻而易举就能摆平,凤二爷一家那么厉害,不也被凤承允全部送进警局,一个没落下。而且,凤承允那个天谴的宿命,注定一生孤苦,和凤承允有关系的女人,不是失踪就是死了,也经由方诗雨的弟弟作证,报纸刊登出来,是方诗雨所为。
方诗雨因此入狱,相信以后凤承允想做什么,都易如反掌。
离婚,她如愿保住了娃娃,凤承允也名正言顺的和李晴晴在一起,两全其美。
以后娃娃是她一个人的,反正凤承允和李晴晴已经在一起,有孩子也是早晚的事,不缺她的娃娃。
娃娃保住了,她应该高兴,可为什么心里酸酸涩的难受?
大概是因为要和凤承允离婚吧,毕竟,在李晴晴出现之前,她还满怀信心的想和凤承允生一个娃娃,过一辈子。不知道为什么,越想心中越难过,泪水迅速在眼眶里聚集,然后滚出眼眶,一滴接着一滴,滑过脸颊滴落进衣领里。
俞听雪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告诉自己,离开是保住娃娃的唯一办法,没了凤承允,她还有娃娃,以后和娃娃相依为命也一样。
眼泪越擦越多,最后俞听雪索性趴在面前的书桌上大哭起来,爸妈都不在家,她可以放纵的哭一场,哭过后,她再坚强的面对一切。
敲门声打断了俞听雪的哭声,她慌忙抬起头,心想不会是这么巧,爸妈回来了吧?转念一想,不会,爸妈有钥匙,回来直接开门,根本不需要敲门。
不是爸妈,她放心了些,拉开书桌下的抽屉,翻找了一下,找到自己生日的时候,表姐送的墨镜,戴上后走出小房间,清了清嗓子,才走到门口去开门。
门一打开,俞听雪就愣住了。
站在门口的方小艺,看着前来开门的俞听雪戴着墨镜,着实愣怔了半响,才讥讽道:“在家里你还带着墨镜,没毛病吧?”
“没有。”一本正经的回答完,俞听雪看着方小艺,心里已经猜到方小艺来的目的,还是问道:“表姐突然来我家,是有什么事吗?”
她希望不是自己猜的那样。
“我来找你。”方小艺答的直接,眸光瞄了房间里一眼,似笑非笑的问:“堵在门口不让我进去,是因为屋里有什么人,不能让我见到吗?”
“表姐开玩笑了,我爸妈这会儿在水果店里忙着,家里就我一个人,还能有什么人是不能让你见到的。”俞听雪四两拨千斤的把方小艺的话怼了回去。
没想到俞听雪会这样怼自己,方小艺错愕的看了听雪片刻,讥讽说:“看你文文静静的样子,我以为你胆小怕事儿,没有什么主见,每每遇到事情,总是挡在你前面保护你,没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竟然不知道,你这么伶牙俐齿。”
过去的听雪文文静静,热心善良,乐于助人,尤其对她说的话几乎是言听计从。
听雪专科毕业后,本来可以找个和专业相符的工作,是自己在听雪面前说,城市广场很好,且正好在招工,自己可以介绍她进城市广场当收银员,她果真去了城市广场上班。听雪领到第一个月的工资,自己又提议两人出去租房子住,听雪二话没说,不顾姑姑姑父的劝阻,真和自己出去租房子住了。
“我也以为表姐每每遇到事情,总是挡在我前面,是在保护我,没想到,竟然是别有用心,这样算起来,我岂不也是看走了眼。”俞听雪不客气的讥讽回去。
过去她让着表姐,无论表姐说什么,她都会自动的认为表姐是在保护自己,三天前凤奶奶摔下楼梯,表姐指认是她推奶奶下楼梯,她才看清表姐的真面目。以前不管凤承允怎么提醒她说,表姐变了,已经不是过去她所认知的表姐,她都不信,那天之后,她信了,并且觉得,凤承允只提醒表姐变了,很含蓄。
凤奶奶摔下楼梯,她开始以为是巧合,经过三天的沉淀,她发现,是人刻意安排的,不然怎么会那么巧。
她答应和表姐回凤家,李晴晴刚好也在凤家,那么巧她和表姐在门口碰到的人是王婶,从王婶口中知道奶奶在招待客人。表姐好奇奶奶的客人是谁,硬拉着她去听墙角,又刚刚好让她听到李晴晴和奶奶的对话,奶奶摔下楼梯时,凤承允刚好回来。
世上巧合的事情有,但绝对没有短短的半天时间里,连续出现几次刚好,况且,她和表姐回凤家是表姐竭力游说的,也是表姐硬拉着她去奶奶房间门口,最后表姐指认她推奶奶下楼。
整个计划里,表姐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因为,她若不跟表姐回凤家,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表姐不顾和她一起长大的情分,她还有什么理由让着表姐。
“听雪,我们姐妹俩,一定要站在门口这样说话吗?”见听雪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听自己话,胆小怕事的可怜虫,方小艺也不再装姐妹情深。
“是我疏忽了,表姐,请进吧。”退后一步,俞听雪让出路。
方小艺斜睨了她一眼,迈步走进屋里,径直走到沙发坐下。
关上门,俞听雪去厨房倒了两杯水才过来,一杯水放在茶几上,方小艺面前,反身在斜对面的沙发坐下。
打量了俞听雪一会儿,方小艺皱眉问道:“在屋里还戴着太阳镜,你不觉得怪吗?”
“不觉得。”俞听雪淡淡一笑,抬手推推太阳镜。“我觉得很酷。”
“酷。”不敢相信这个字从循规蹈矩的听雪口中听到,方小艺画着精致妆容的脸随着这个字扭曲几下,咬牙说道:“你的品味真独特。”
“我也这么觉得。”附和完,俞听雪将手里的水杯移到唇边,轻啜一口。
咬牙深吸几口气,方小艺说:“你能不能把太阳镜摘了,你觉得酷,我看着却很别扭。”
何止别扭,她真心看听雪的太阳镜不顺眼,因为她认出,听雪戴着的太阳镜,是自己过去送的生日礼物之一。看到太阳镜,她觉得是在提醒自己过去是有多么的穷,表妹过生日,她送一副不值几个钱的太阳镜,着实抠门的有点过分。
“不能。”俞听雪淡漠的拒绝。
“听雪。”喊了听雪一声,方小艺敲着二郎腿,双手放在膝盖上。“真没想到,你过去那些听话,都是装出来的。”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嘛。”这句话,俞听雪是看着水杯说的,因为她心里很不是滋味,从没设想过有一天,她和表姐会走到反目的地步。
反目的后两个字是成仇,俞听雪觉得,她和方小艺还没到成仇的地步,所以,只能说是反目。
“我是不是该夸一句,你的演技比我好?”方小艺讽刺的看着听雪。
“无所谓。”俞听雪叹了口气,抬眸看着方小艺的眼睛,觉得不再绕弯子,开诚布公的说话。“你今天为什么事来找我,我知道,上午的时候我答应了舅舅和舅妈,下午回来没看到他们,应该是没等到我,就先回去了。下午你来家里找我,是来问我结果吧,我只能抱歉的告诉你,我上午没见到凤承允,给不了你结果,不过,你回去可以让舅舅和舅妈放心,我答应过的事,我不是失言。”
听完俞听雪的话,方小艺摇摇手指,说道:“你只猜对了一半。”
猜对了一半,俞听雪不解的看着方小艺。
“你猜对的一半是,的确是我爸妈让我来问你结果,另一半没猜对的是,我是来看看你的惨状。”方小艺好心的为俞听雪解惑。
“什么意思?”俞听雪问道,看她的惨状,看她的什么惨状?
“把墨镜摘了吧,我知道你戴着墨镜不是装酷,而是为了遮住你哭的红肿的眼睛。”方小艺答非所问。
她知道,她怎么可能知道?俞听雪双眸呆呆的看着,坐在自己斜对面,翘着二郎腿的女人,经过三天前凤奶奶摔下楼梯的事情,以为自己看清楚了表姐,现在才发现,没有,自己还是没看清她。
看着听雪呆呆的样子,方小艺心里非常愉悦,她恶毒的说:“看到自己丈夫和过去的未婚妻在一起,你心里一定不好受吧,不,一定很难受,不然也不会哭红了眼睛,需要在屋里都戴着墨镜装酷。”
咬着牙,俞听雪没说话。
“你一定很奇怪,我怎么会知道的吧?”听雪不说话在方小艺预料之中,她也不在意,继续戳听雪痛处。“不妨告诉你,我爸妈是我亲自开车送到水果店的,我一直在车里看着你们,看着你离开水果店,我就给李晴晴打了电话,告诉她你的去向。李晴晴痴爱凤承允,为了把凤承允从你身边抢回去,无所不用其极,连帮我还债务且另外再给我两百万,这种事都肯答应,你说,我有什么理由不帮她呢?听雪,其实我送我爸妈来水果店,就是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爽快的答应让凤承允放过我,我也不会和李晴晴合作,毕竟,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姐妹啊。可惜,你把我给你的机会浪费掉了,李晴晴给我的是实实在在的实惠,你却给我父母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让我们一家提心吊胆地等你的结果,我只好对不起你了。”
“连生你,养你的父母,你都能利用,方小艺,你今天真是让我开了眼界。”说完,俞听雪伸手取下墨镜,将自己哭红肿的眼睛显露在方小艺面前。
看到听雪哭红肿的眼睛,方小艺满意的笑了,笑得非常畅快,猖狂,过去,她总是输给听雪,家庭输给听雪,父母的关爱输给听雪,学历输给听雪,最后连结婚对象都输给听雪,她不甘心。
此时,看到俞听雪过的并没有自己想象的好,她真是太开心了。
方小艺自私自利,唯利是图,不择手段,忘恩负义,是那种典型的,知道你过不好,我就放心了。
“从今以后,你再不是我表姐。”静默片刻,俞听雪站起身,指着门口。“出去。”
从今以后,方小艺是方小艺,不再是她表姐。
方小艺本想再说些话来刺激听雪,还没开口,看见门口走进来的男人,她连忙换上楚楚可怜语气,说道:“听雪,表姐是来劝你的,李晴晴小姐是真心爱着凤承允,且他们两人之前还订过婚,你就成全他们吧,他们是……”
“住嘴。”凤承允怒不可遏的走过来,站定在听雪面前,看到听雪红肿的眼睛,眯起眼眸问:“她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