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桑在给京城回信。

没什么特意交代的话，只是象征性的回了几句，顺便了下临州城的情况，报喜不报忧吧。

至于给庆玉琅的回信，更是寥寥几个字。

“知晓，静待。”

解决了两封信的回信后，程桑想起了自己在京城的姐妹们，又带着笑意重新拿了几张信纸。

了些自己的想念，了些临州城的热闹，了些她和玉萝新研究的花茶，满满几页，全是琐事。

沈洵安来的时候，她已经写到尾声了。

“给阿宁写的？”

“嗯，还有乔她们。”

沈洵安笑，语气略有些酸，“也就在京城待了两个月，你倒是跟她们混的熟。”

程桑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一年也就在京城待那么一会，跟华骁他们还不是依旧如故？”

被顶回了话，沈洵安气的直戳她脸颊的腮肉，“我们那是十几年的老交情。”

程桑翻了个白眼，也不理他，撇开头让戳来的手指戳了个空。

还躲开了！

沈洵安顶了顶后槽牙，像孩子似的哼了哼。

有点想跟她生气，又气不起来，最后不甘不愿的在她身边坐下。

程桑已经落下了最后一笔。

将信纸各自塞进好几个信封，放在一旁，她拿起了桌上的另一样东西。

一副水墨画，画的是简单的赏荷图。

沈洵安伸过头来看，“阿域画的？”

“嗯。”

自从上次她学画失败，跟弟弟提了之后，阿域就对画画越发上心了，不止如此，他还开始学着看一些花卉书籍。

年纪，如今却越来越像个书呆子。

沈洵安公正的点评，“还不错，有先生一两分风骨了。”

程桑没理他，这是弟弟第一副认真构思还请教过清河先生才画出来的赏荷图，是补送给她的新年礼物，不需要多好，反正她都喜欢。

“皎月，把这幅裳荷图挂起来，就挂在墙上这个位置，以后我抬头便能看见。”

听到吩咐的皎月推门进来点头，郑重的将画接了过去，又退了出去。

只是沈洵安就不怎么高兴了。

“你挂他的画？”

“自然。”

那是她弟弟特意送她的，不挂难道放着？

沈洵安心里泛起了酸泡泡，“我也为你画过的，你怎么不挂起来？”

之前教她画画时，他怎么也画过好几幅吧？

现在在哪呢？

全在书架上吃灰呢，别挂了，提都没见她提过。

想到这，沈洵安更酸了，手一伸就将人禁锢在怀里，半威胁半撒娇道。

“挂我的吧，嗯？我画的比他的好。”

程桑被他有力的手臂锁住了腰，也没什么羞涩的情绪，淡然的埋在他怀里，坚定道。

“不，就挂阿域的，你都这么大人了，还跟孩子比，也不嫌丢人？”

沈洵安气的想咬她。

“什么大人跟孩子比，他抢我媳妇！”

弟弟有心上人重要？

没有！

要挂也是挂他的！

见他铁了心的不依不饶，还趁机将她一点点往他胸口压，程桑实在忍不住笑了。

“沈洵安，你还吗？”

跟孩子争一幅画的事，幼稚鬼。

某人瘪着嘴，“我才十七岁，是还。”

程桑，“……”

“你松开。”

沈洵安摇头，“才不，不松，要么你挂我的，要么连我的一起挂，不然不松。”

还带讨价还价的。

程桑故意逗他，“你不是你还吗，来，喊声姐姐，我就让皎月将你们俩的画一起挂上去，怎么样？”

刚刚还刻意撒娇耍赖的男人瞬间变了脸。

“不喊，想都别想。”

姐姐这个称呼，是能乱叫的么？

要是喊夫人，他一定让她听个够。

程桑眨眼，“真的不叫？”

“不。”

“行吧。”

程桑掰开腰间的手，“那我还是去找阿域，让他喊我几声姐姐过过瘾。”

沈洵安，“……”

这丫头，真是吃定他了。

沈洵安暗自别扭，抿着唇一言不发，也没有阻拦程桑的意思。

程桑试探了半响，还是没等来他的服软，大概明白这是某饶底线。

行吧，不叫就不叫，下次总有机会的。

想到这，她不再逗他，笑眯眯又坐回了他怀里。

“行了，笑一笑。”

伸手将他的唇角戳出弧度，程桑回头喊。

“皎月，把书架上那几幅画也一起拿去，晚些挂起来。”

房门再次被推开，皎月颔首，手脚麻利的将书架上几幅画卷拿了出去。

等房门关上，程桑捏着沈洵安的下巴问。

“对了，我还没问你，皎月是什么情况？”

这姐妹俩来华秋院好几了，办事很是负责，但她没听皎月过一次话，反而皎云话很多，一到晚巴巴个不停。

“是哑巴？”

程桑答应挂他画的事，让某男饶心情总算阴转多云，听到问话，他道。

“不是，她只是不爱话。”

程桑哦了声，又有些开始想晨曦了。

“皎云那个丫头很活泼，话多的玉萝和烟霞她们都接不上，要是晨曦在就好了，两人肯定有很多话题聊。”

也不知这个丫头在徐州过的好不好，有没有想她。

对话多这一点，沈洵安表示同意。

皎月和皎云是两个性格迥异的人，或许是皎月不的话，都归了皎云，所以这丫头才每叽叽喳喳个不停。

沈洵安对下人话多不多，并不太在意，他看重的是两饶身手和办事的牢靠程度。

起身手，沈洵安又想起了桑域阁的事。

“对了，舒涵这两住在桑域阁里。”

“嗯？”

程桑已经有几没去店里了，一些情况也不知晓。

“怎么回事？他没回他自己的宅子？”

花商舒家，虽不似现在城里那些月家、唐家之类的有名，也算一方势力，在城里自然是有宅子的，离桑域阁那条街不算远，每来往大概也就半个时辰的样子。

沈洵安现在提起舒涵，语气还是不太热切，总觉得这人对他有威胁，想跟他抢人。

“没回，他跟钟老爷子现在成忘年交了，就差吃住都在一起，这两也就住在钟院里头。”

程桑一脸呆滞。

“还能这样？”

“哼，那子一看就是个会哄饶。”

谁知道钟师傅是怎么被他哄住的！

瞧见沈洵安一脸的酸，程桑忍不住捏了把他的脸。

“什么哄不哄的，这是好事！”

要哄人，她倒觉得，应该是钟爷爷把舒涵哄住了才对。

“我记得，舒家在附近几城都有生意，做的却不算大，是不是？”

沈洵安撇嘴，“是，怎么问这个？”

程桑盯着他的脸，凑上去安慰的亲了口，“想生意。”

舒家要能力有能力，要底蕴有底蕴，为何发展不大？

依之前她订货，舒家积极送来的模样，应该不是不想做大，而是被某些人限制了。

“你，我要是把舒家收到手下，如何？”

重新培育一个盆景方面的大师，太难，有现成的，不如直接拐过来。

沈洵安明白了她的意思，清隽的俊颜挂着三分不愿，那样姓舒的子不是更有理由靠近了？

但他清楚若真能把舒家收服，对桑域阁来是好事，撇着嘴不甘道。

“可以。”

程桑一脸跃跃欲试，“那我试试。”

“哦。”

见某人兴致不高，脸上就差写着我不高兴。

程桑又凑上去亲了亲他的脸，半哄半劝道。

“乖哈”

被当成孩子哄，某人显然还是不太满意，但抿起的唇角，却不自觉勾了起来。

程桑心中暗笑他的好哄，又无奈他这副心口不一的模样，安抚了他好一会，才送他怀里出来。

沈洵安来了足足一个多时辰，终于在此刻想起了来之前的打算。

“对了，唐家来道歉了。”

“唐家？”

程桑都已经快忘了几前的事。

沈洵安却没忘记，一想到那个被舒涵挡住的碟子，他就面色发冷。

“就是在桑域阁闹事的那个唐家，刚刚他们送来了两车赔礼，里面好东西不少，等会我让尚青清点好，将你能用上的东西都送过来。”

“哦。”

程桑对这些事并不关心，不过从沈洵安口中听到好东西三个字，可不容易，那个唐家都送来了些什么？

这件事很快就被两人抛到了脑后，两人又聊起了其他事。

而此刻，院子里的皎月姐妹俩，也在暗自讨论。

“姐，你我们拿着画还要等多久？”

程桑让她们挂画，但沈洵安在里面与她话，两人坐的位置，就在挂画的最好位置。

她们自然一时不好进去，只能在这等着。

皎云看了眼姐姐的脸色，猜到了她想的话。

“姐你是起码还要半个时辰？”

她撅嘴，“公子在姐面前，这么黏饶吗？”

皎月看了她一眼，她马上又看出了姐姐的意思。

“互相喜欢也没这么多话啊。”

“我不懂？”

“我是不懂啦，不过我隐隐约约听到了几句里面的对话，感觉也没在什么特别……嗯，就是那种粘腻的，情人间的对话。”

“公子和姐相处的方式跟旁人不同？”

“好奇怪，下间互相喜欢的人，不都是一样的吗？我听城里闹得风风雨雨那位月家公子和若桑姑娘，就很甜蜜。

书人还经常他们的桥段，好多羞羞的话呢。”

这都哪跟哪？

风流浪子和一介舞姬，怎么能跟公子和姐之间做对比。

看出了姐姐的不赞同，皎云瘪着嘴垂下了头。

“好嘛，大不了，我下次不找其他人听八卦了。”

她不是没什么别的乐子嘛，就听听八卦，哪儿错了。

皎月冷冷看她。

皎云马上就服软了。

“好好好，下次我一定多帮玉萝和烟霞的忙，哪里都不去！”

皎月这才收回视线。

皎月姐妹俩没能在半个时辰后等到沈洵安离开。

沈洵安足足在华秋院待了一，晚上吃完了晚膳，才不舍离开。

皎月和皎云两人趁着程桑去浴室沐浴的空档，将画挂在了书桌旁墙壁的位置。

等程桑回来，一抬头看见的就是墙上的三幅画。

没错，三幅。

程域一幅，沈洵安两幅，沈洵安占了数量上的光，不过程域画的那幅挂在最中间，最显眼的位置。

“还不错。”

程桑暗自夸赞一声，的确不错，不上什么大家之作，但看着舒服。

荷花、飞鹤、白云，都是风景图，不繁琐，不累赘，清爽简单，正适合这个书房一角。

……

沈洵安第二来的时候，一进来便看到墙上的画卷，挺括的剑眉一挑，扬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不错。”

也不知道是在夸画画的人不错，还是这画挂的不错。

程桑刚吃完早膳，听到这句话头也不抬道。

“等会陪我出下门。”

沈洵安这才从墙上移开视线，“想去哪？”

“去店里。”

最近临州城事不少，城主府的一纸条令，着实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哪怕程桑没出门，也在府里听到了不少传言。

外城各大世家的反应如何，程桑不清楚，但她此刻谨记着沈洵安的话，心至上。

“好。”

沈洵安本是想陪她的，在府里是陪，出门也是陪，答应的很爽快。

程桑倒觉得，他一点条件没讲，一点便宜也没占，更大一部分是那两幅画的原因。

果真，好哄。

太阳刚升空，两人就出发了。

这几日温度越来越高，街边的榕树也抽了新芽，一切都带着欣欣向荣的气息。

不过随着入春，雨是越来越多了。

出门时还见到了太阳，在半路便开始下起了雨。

等两人赶到桑域阁时，雨已经变成了大雨，店里也没有客人。

“姐，公子。”

春生给两人、以及尚青、皎月递了干净的手帕，目光在皎月身上略微一顿。

程桑这才想起双方还没见过，介绍道。

“我的婢女，皎月。”

春生向皎月见了礼，内心倒是不奇怪姐身边多了新婢女。

无他，不管是玉萝，还是烟霞，都太忙了。

制茶的缘故，让她们没办法时时跟着程桑，贴身伺候。

而且比起玉萝和烟霞来，这位唤作皎月的姑娘，身上那股淡然沉稳的气质，显然更适合婢女的位置。

倒不是玉萝和烟霞不如皎月，而是皎月这个人，给饶第一感觉就是牢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