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留下来吧,大哥你和公公回来以后也没得空休息,文茵刚回来,四处又不熟悉。等他醒了,我再带消息回去。”我扶在他身边,百感交集。
“也好,老二媳妇就现在留这儿,回头找到合适的人照顾……”
“不用了,这时候怕是周边的环境还不安全,我来照顾瑾瑜就可以。你们回去的时候要注意安全。”说罢,我跟着医生的要求去办理相关的手续,和赵医生商量,进了病房,守在瑾瑜身边。
我看着躺在床上的他,好像好久没有像这样,近距离的相处。
他手指上夹着心电仪的设备,我盯着他半天,握起他的手,弯着身子。
“你这次,不是又在演戏吧……”说完自己哭笑不得。
医生剪了他的衣裳,上面都是血迹,虽然早已凝结,我还是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儿。
我只是小心翼翼的托着他的手,生怕碰着他,扯到伤口。
“瑾瑜……其实我本来,觉得自己根本就不在乎你,可是我每次看到安歌拽着你的时候……还有你见到欣溶不同于和我的敷衍,我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其实每次你在公婆面前叫我名字,用那样温暖的目光盯着我,那一瞬,我差点儿都忘了是在做戏。还以为自己本就是在这个家中的,就像回到了,母亲在世的时候……”我说着说着,鼻子一酸,擦了眼角,“那时候,许是我到现在最无忧的日子,虽然父亲并不待见我和母亲。但也能凭我的小聪明,讨得父亲的赞许。可是那样的日子早已回不去了,当初我嫁你,想来,也是因为知道你并非真的那么喜欢我。想着日后就算是两不相干,我也可以逃脱从前的处境,至少,不必每日再为背后想要保护的人身不由己。”我松开手,想为他盖上被子,结果他的手上一使劲儿,抓了我一下。
“……”我听见他的呢喃,靠近了些,“小……若……”
我想起自己从前的名字,没想到他一直记得的,也是那时的我。
医生说只要醒转,便通知护士去找他,为瑾瑜做术后的检查。
我刚要离开,他这次的声音更清晰,
“娘……对不起……娘……”
他霜白的嘴唇张合,眉间紧蹙,像是梦魇。我听见他在喊婆母,
“我去找婆母……”
他还是抓着我的手,
“娘……你别走,别把我交给大娘……娘,我再也不乱跑了……”
我想起初入姚家的时候,听说瑾瑜的亲生母亲,在多年前意外去世,对他之后的生活有了颇大的改变。虽然我住在家中的时间不长,但也看得出,婆母其实很宽厚,瑾瑜也没有与她发生过什么矛盾。只是这样的毕恭毕敬,反倒是觉得见外,他还是因为亲生母亲的事,难以释怀吗?
“瑾瑜……”我见他神色不对,掰开他的手,碰了碰他的额头,发觉很烫。
我转身出去找医生,
“护士,赵医生现在在哪儿?”
“哪个赵医生?”
我也说不上名字,支支吾吾,
“……急诊外科。”
“刚才有送来的病人,赵医生过去做手术了。”说完那个护士便离开。
“哎……”我追上她,“那有没有其他的医生,我丈夫他做了手术后,开始发烧,刚才一直在胡言乱语。”
“哪个病房的,三零三,姚瑾瑜。”
“三零三……我知道了,一会儿就找其他的医生过去看看,等赵医生下了手术,我在告诉他。”那个护士好像听我说了房号和名字,就重新有了耐心。
“谢谢。”我往回走的时候,正巧碰上申伯带着人过来。
“二少奶奶。”
“申伯,你怎么来了?”
“夫人听说二少爷受伤的事,很是担忧,不放心您一人守在这里。所以让大少爷的车队,派些人手过来,顺带着照顾二少爷。”
我四下环顾,带着申伯走到旁处,
“申伯,现在瑾瑜受重伤,大哥本就派人四处搜捕,整个昌南人心惶惶。先不说这歹人是不是会因为这阵风头,躲避藏匿,趁乱出城。医院这里人多眼杂,每天进来的病人不计其数。治病救人本就是百姓大事,若是此时将医院围起,不许随意出入势必会引起群众不满。到时候还没有找到行凶之人,家中的境况也会越发遭乱,那些人再趁着风头作乱,后果一发不可收拾。”
申伯听着我说的话,思量一番,
“二少奶奶言之有理,只是大少爷那边……”
“其实瑾瑜方才醒转,说自己想起那个行凶者,只是碍于这个人的身份特殊,等到恢复些,自然会告诉大哥。他也是因为担心大哥会这么做,才嘱咐我,如果家中来人,就直接照着他交代的转告。至于他这边,只要在病房周围,派些得力的人便装把守即可。”为了不将祸事蔓延,我只好自作主张的编了这段谎话,想来以姚瑾瑜的想法,应该也是相似的。
“当真是二少爷说的?”
“怎么,申伯觉得我是在扯谎。若不是瑾瑜受伤需要休息,我便直接带申伯过去。”我表面上云淡风轻,心里想着,可别赶在这时候碰上医生护士。
“申赫自然不敢怀疑少夫人……”他转头看了看身后的人,“这样,我先差人为大少爷传话过去,再留些人手在周围,保证二少奶奶和二少爷的安全。”
“好。”
“只是少夫人一人实在伤神,夫人吩咐,若是二少爷的病情有所缓和,少夫人便先回府休息,自然会换其他的可靠地人照顾二少爷,您尽管放心。”
“我知道了,我平日也是在家中无事,照顾他不成问题,申伯尽管放心。若是我真的疲倦,就跟着家中的车回去休息。”我没见医生护士,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病房,又担心瑾瑜的病情,“先不说了,万一瑾瑜醒了,身边还是要有人照应才是。”
“那申赫就先走了,二少奶奶注意身子。”
“嗯。”说罢我回到病房,正巧看到赵医生为他做检查,“赵医生……”
旁边的护士换了输液,推着东西出了门。
“上一台手术时间长,出来的时候听小贾说了情况,就赶过来。刚才为二少爷做了简单检查,体征方面有些轻微的波动,这也属于正常的。比如发烧、心率加快,术后都有可能会出现,我让护士给他及时输液,这样有助于恢复。”
“没事就好,有劳赵医生。”
“客气了……”
护士开了门,向里探头,
“赵医生,半小时后的手术已经准备好了。”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赵医生戴上口罩,“我那边还有手术,有什么事可以先找其他的医生,每层都有值班的护士。”
我点了点头,送赵医生到门口,轻关上门。
一直到他退烧后,身体好转,我便回到家中休息。
这天大嫂来找我,说是大哥身边的少尉,搜寻到那群叛党袭击者几人,抓了回来。
“幸亏是瑾瑜带消息回来,东霖身边的秦少尉献良策,这才将暗中设重兵严格排查周边出入,诱骗了作乱之人。虽说只是抓到少数,但若是其中有知之甚深的,亦或是贪生怕死的,那就可以查到幕后主使。”
“秦少尉?”
“这个秦少尉,我之前也没有听说过,只是知道这个人的本事不小。之前虽然没有统领军中士兵的阅历,却是个极善谋划之人。上次东霖受人迫害遭围困,那时他好像是三等士官,说能为东霖解围。东霖当时也是四面楚歌,只当做是权宜之计。结果没成想,不仅突出重围还打了对方措手不及。平安归来后,便晋升了他做少尉。”
“连升多级,想来这个秦少尉不是个等闲之辈。”
我正和大嫂聊着,云笙过来传话,
“小姐,医院的人来信儿说,二少爷已然醒转,大少爷去医院探望。夫人和太太也想着尽早将二少爷接回家中休养。”
“穆清,二弟醒了,要不我们去医院看看?”
我低头不语。
“婆母她们在家中也是担忧,不如我们就帮她们去探望二弟的病情,回来的时候,也好宽宽长辈的人。”
“……嗯。”我答应了大嫂,和她乘车去医院。
“钟毓最近跟着文轩接触商会的事务,也是忙得像模像样,总嚷嚷着以后像东霖和二弟一样,可以保护文茵。”
“钟毓为人耿直,学什么东西都是有板有眼,既有耐心又有胆识。只是总觉得,他性子未稳,假以时日,也都可磨合。倒是文茵……”
“文茵?”
我想起今天又未见文茵身影,应是又去找那个人了,只是这件事结果未可知,还是暂时不提。
“没什么,就是觉得文茵单纯,以后还真需要钟毓这个兄长护着呢。”
大嫂和我去病房,路上碰见大哥,远处看着他身边的人,有些眼熟。
走近的时候还真是应验了我大胆的猜想,我听见大嫂说起那个秦少尉,果真是秦翰。
“东霖,二弟怎么样?”
“已经无碍了,医生说这两天就可以转回家中休养。”
“别来无恙。”秦翰穿着棕色的大衣,挂着黑白网格的围巾,手上拿着黑色的礼帽。
我报以微笑算是回应。
“穆清,你们认识?”
“这是我大娘家中的侄亲,算辈分,叫我一声表哥。”
“大哥……”我听见文茵的声音,“大嫂,二嫂,你们怎么来了?”
“瞧瞧你这丫头,说的是什么话,你二嫂来看你二哥不是很正常的事。倒是你,怎么这次这么兴冲冲的跑来了?”大嫂“数落”她两句。
“我这不是,听说二哥醒了,大哥过来看他,我就想着也过来看看二哥……”她眼睛瞟向秦翰。
我这才反应过来,看这丫头的模样,莫不是他和我说的那个“心上人”,也是秦翰?
先前在连家的时候,我就发觉他心思不纯,这两年一直待在家中,竟没想到他竟“潜伏”在大哥身边,如今还对文茵动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