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志铭的模样最是凄惨,衣衫早就破烂不堪不说,更是全身浴血,原本俊秀的面庞此刻也是伤痕累累。
然而,毁容还不是最大的打击,毕竟宫里有那么多去疤痕的良药,容貌还是有恢复的可能的,可是那一条“不翼而飞”的手臂,却是永远也无法再生了。
独孤月晗见状,脚下一个不稳,险些当场晕倒过去,当初当皇后时的稳如泰山,此刻全都荡然无存。所幸弼凤在一旁稳稳地扶住了她,让她得以勉强支撑,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过于失态。
然而,她的心却在滴血,不仅仅因为自己的亲生骨肉遭受了如此严重的身心创伤,更关键的是,志铭显而易见已经成了残废,而一国之君是不能有残疾的,也就是说,志铭这回是真的彻彻底底与储位无缘了。
无论是自己被废后时,还是志铭被废除太子之位时,甚至就连志铭自降为亲王之后再度被降为郡王时,独孤月晗都从未有此刻这般绝望。
毕竟,位分丢了,还可以再争取回来,虽然看起来希望越来越渺茫,但她相信事在人为,哪怕只要还有一丝机会,她都会义无反顾地奋力一搏。
可是这次不一样,志铭成了残废,他的储君之路,是被彻底封死了,不管自己再做多少努力,都无法弥补过来了,她的期望,全都破碎了。
志铭废了,独孤月晗的心也彻底凉了。
她已经不再年轻了,再加上宫里新人辈出,她一个废后,还有多大的机会重获圣心,再去为谨怀诞育一个健康的皇子呢?
而且,就算她真有机会再生一个皇子出来,可若是不能重登后位,那么这个孩子既非嫡也非长,自己又不是谨怀最宠爱的妃子,储位又凭什么落到那个孩子头上呢?
家族的帮助那就更指望不上了。
她本就只是独孤世家旁系出身,当初因为家族不看好生母是单姓宫女出身的谨怀,才让她得以成为谨怀的正室。
然而,如今谨怀君临天下,一切便都另当别论了。
独孤世家将身份更加尊贵的独孤灼华送进了后宫,本就是冲着争夺后位来的。可是自己却一着不慎,丢了后位不说,更是因为独孤灼华的缘故而让独孤家族记恨上了自己。
虽说独孤灼华已经丧失了生育能力,但独孤世家并不缺少优秀的嫡系女子,他们完全可以再送一个人进来。至于旁系出身、“年老色衰”、失了圣心被废除后位的自己,则早已成为了独孤家族的弃子,且因为独孤灼华无法再生育一事,独孤家族认定她难辞其咎,对她恨之入骨,早就欲除之而后快了。
原本独孤月晗好歹还有一个皇子傍身,虽然暂时处境艰难,但一切事情尚有可为,她还有机会逆风翻盘,也还有去搏一搏的动力。可如今她就连志铭这个最大的筹码也失去了,难道她这一辈子就只能这样了吗?不,她不甘心!她怎么能甘心?可是不甘心,又能如何呢?
受伤最重的志铭撕心裂肺地哭嚎着。与之相比,志钢则要好上许多,虽然也是流了很多血,但好歹没有缺胳膊少腿儿,也没有毁容。身为皇长子,志钢也最是稳重,即便浑身疼痛,却始终咬牙隐忍着。至于其他皇子、皇女们,则未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是受了些惊吓,几个年纪小的害怕地哭了起来罢了。
芸香等人见状,都是暗自松了口气。赫连钩月虽然儿子也受了伤,却并没有独孤月晗那般反应强烈,而且似乎有些过于平静了,也不知是因为志钢受伤不如志铭那般严重,还是她心里在打着什么别的算盘。
“这是怎么回事?伺候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会让康亲王和顺郡王受这么严重的伤?”谨怀暴怒地质问道。
一众伺候的宫女太监慌忙跪地叩首,忙不迭地开口求饶。
谨怀见状更怒,厉声呵斥道:“糊涂东西!现在在这里哀嚎有什么用?还不赶紧传太医!”
一句话提醒了慌乱中的众人,那些宫女太监们又都慌慌张张地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借着去请太医逃离谨怀的威压。
眼见谨怀又要动怒,易轩赶忙很有眼力见儿地道:“陛下,还是奴才去请太医吧。”
谨怀点了点头,挥挥手让易轩去了,然后阴沉着脸注视着那一众自觉大祸临头的宫女太监们,沉声道:“谁来给朕说一下,究竟发生了何事?”
众宫女太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敢贸然出来答话。
他们这种状态,更加令谨怀怒火中烧,厉声呵斥道:“混账!你们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
无伤赶忙轻抚谨怀的胸口,给谨怀顺气:“陛下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说着,在孩子们中间扫视了一圈,最终将目光放在了未曾受伤且年龄较大的志锦身上。
无伤温声道:“志锦,别怕,你来告诉父皇,刚才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说着朝芸香使了个眼色。
芸香会意,走到志锦身边,蹲下身子,将还在抽噎的志锦搂在怀里,柔声道:“锦儿,别怕,告诉母妃,刚才怎么了?你们不是在一起放焰火吗?你大皇兄和志铭怎么会受伤了?”
有母亲在身边,志锦的心情稍稍平静了一些,抹了一把眼泪,声音仍旧有些哽咽地说道:“我们,我们本来在放焰火,我和志铃不敢放,大皇兄就手把手地教我们。本来我们玩的好好的,可是方才轮到志铭放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爆炸了,志铭的胳膊都被炸飞了!大皇兄想扑过去救志铭,结果也流了好多血……呜呜,母妃,我怕……”
志锦毕竟年纪小,又是女孩子,说着说着便又哭了起来。
芸香很是心疼,将志锦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哄道:“锦儿,不哭,不哭,没事了,母妃在这里,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