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陛下今日来景阳宫了吗？”景瑟询问打听消息回来的弦音。

弦音点点头:“来了，还是如往常一般，往黄姬那里去了，孟官女子也被召了过去。”

景瑟闻言，当机立断地吩咐道:“好。弦音，准备准备，我要焚香奏琴。”

“是。”

弦音这几日一直都按着景瑟的吩咐在提前准备着，是以很快便打理好了一切。

景瑟换上了一身当初在万寿节宴上穿的衣裳，坐到琴架前，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眼睛缓缓闭上再猛地睁开，目光中只余下坚定。

谨怀听黄百灵唱过一曲，又看着孟佳期边跳舞边作了一幅画，竟突然觉得有些兴致缺缺。

再好的才艺，看的次数多了，也会觉得厌倦。而且说实话，黄、孟二人编排节目的水平，远不及璃梦，永远都是千篇一律，看不出新意，谨怀早就看腻了。若不是有意扶持单姓嫔妃，谨怀才不会勉强自己来景阳宫报道。

黄百灵和孟佳期却是对谨怀心中所想一无所知，正准备开始下一项表演，忽听得有悠扬的琴声从景瑟的寝殿传来。那旋律，在场的所有人都很熟悉，就连谨怀都是印象深刻，可不正是璃梦创作的《琉璃梦》么？

“这是谁在弹琴？”谨怀一脸陶醉地问，也不知他是真的沉浸在其中，还是在做戏。

“定然是景婕妤了。景婕妤的琴技，素来是极好的。”

黄百灵愣怔了片刻，在谨怀的询问声中回过神来，微微扯了扯嘴角答道。

黄百灵对景瑟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弹琴感到有些意外。要知道，景瑟虽然擅琴，但她平常却几乎不怎么弹，只有在宫中宴会需要才艺展示的时候才会展露一番。

“难得听景婕妤弹琴，看来景婕妤今日心情不错。”孟佳期微笑着附和道，“看来景婕妤已经从小产的悲伤中走出来了，惠妃娘娘总算可以放心了。”

听孟佳期这么一说，谨怀方才记起景瑟是何许人也，也才想起她刚刚小产一事。

“说起来，自景婕妤小产以来，朕还不曾去探望过她。今日既已到了景阳宫，便顺道去看看她吧。”

当景瑟眼角的余光瞥见谨怀踏进自己的寝殿，她便知道，自己谋划的事情成了。

尽管心中激动，但景瑟还是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动声色地将曲子弹完。

“啪——啪——”

谨怀没有让人通报，也没有打扰景瑟，而是在门口静静地听她弹完，方才一边鼓着掌，一边面带微笑地走了进来。

“臣妾参见陛下。”

景瑟装作一副很惊喜的样子，盈盈拜倒，心中却是自嘲一笑。什么时候，自己竟也学会演戏了。

谨怀赶忙伸手虚扶了一把，止住了景瑟行礼的动作。

“很久没有听你弹琴了，听到这首熟悉的曲子，朕仿佛又看到了你们初进宫时的样子。”

谨怀做出一副追忆的表情，一脸怀念地道。

“难为陛下还记得臣妾，臣妾很开心。”

尽管知道谨怀即便是追忆往昔，追忆的人也不会是自己，但景瑟还是做出一副感动无比的模样。

“当年一曲《琉璃梦》，是真的惊艳到朕了，可惜，后来再也没能欣赏到完整版的《琉璃梦》。”

谨怀一副无比遗憾的样子。

景瑟闻言赶忙道:“这又有何难？陛下若是想看，臣妾等愿意随时为陛下献演。”

谨怀想想也是，自己是皇帝，想看什么演出，便命人表演就是了，何苦委屈自己，朝思暮想而不得？

如是想着，谨怀便命易轩去传璃梦过来。

说起来，自从那年万寿节宴后，谨怀便再也没见过璃梦跳舞，可是那一抹倩影，却是印刻在了谨怀的记忆深处。那时的他，的的确确被璃梦给惊艳到了。只不过后来，璃梦自己亲自打破了他对她印象中的那一份美好。

谨怀不知不觉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这时，易轩回来复命，却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

原来，璃梦以志钦又病了，需要照顾为由，拒绝前来。

虽然没有明着下旨，但璃梦的行为也可以算是抗命了。在这宫里，恐怕也只有璃梦敢这么干。

见璃梦不肯来，谨怀虽然有些遗憾，却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象征性地关心了几句志钦的病情，又赏赐了一堆补品命易轩送到启祥宫。

“六皇子病得可真不是时候，看来今日是没有那个荣幸与襄妃娘娘再度合作了。”

景瑟叹了口气道，心中却也有些庆幸璃梦没来，否则，自己今日的侍寝计划，怕是要泡汤了。毕竟，有璃梦在，哪里轮得到她？

谨怀和景瑟却是不知，志钦虽然身子的确很不好，但更多的，却只是璃梦拒绝前来的托词。

对她而言，有些舞，一生只跳一次就够了。

如今的她，早已没有了刚重生时的那种心境，也不愿再去回忆起那些前世今生交织的痛苦了。

即便现在勉强让她跳，也绝不会再有当年万寿节宴上的那般惊艳，非但不能令谨怀觉得满足，反而只会给他带来深深的失望罢了。

“其实，孟官女子也学过这支舞蹈的。”见谨怀有些闷闷的，景瑟赶忙提议道，“不如就让孟官女子主舞，臣妾伴奏，黄姬伴唱，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谨怀略一思索，便点了点头。既然璃梦不肯跳，便只能退而求其次，让孟佳期顶上了。

“可惜还少了一个吹笛的。”

谨怀倒是难得记性好一回，还能记得当初表演的细节。

景瑟闻言，想起早已被弃尸乱葬岗，化作一抔黄土的羌笛，不禁暗自唏嘘。

三年前她们四人一道表演的情形依然历历在目，可是到如今，各自际遇的却是天差地别。璃梦成了高高在上的襄妃，羌笛却是被钉在耻辱柱上，注定被人遗忘。

宫中嫔妃，大多自幼修习琴棋书画，会跳舞的也有不少，各人起码都有一项能够拿得出手的才艺。但是笛子吹得好的，似乎也就只有那已经死去的羌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