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还不赶紧去请太医?再听志铁这么咳下去,本宫没病也要被气出病来了。”
扶摇不敢再耽搁,立马领命去了。
已是深夜,太医院里除了值夜的太医,大多回府安歇了。今日值夜的,是何本初新收的徒弟景琮。
这景琮乃是景瑟的亲二哥,是前段时间璃梦特意设法弄进太医院的。璃梦觉得,要想让景瑟平安把孩子生下来,太医院里也得有她信得过的人才行。
当然,景琮在医学方面的确也很有些天分,尤其是对传染病很有研究,这一点,就连何本初都时常夸赞。
见今日值夜的竟是一个没什么名气的新晋太医,而且还是卑贱的单姓出身,扶摇不自觉地蹙起眉头,一脸的不信任。
然而,已经到了这个时辰,不值夜的太医大都老婆孩子热炕头,早就歇下了。
虽然扶摇是灼华的心腹宫女,但若是就因为志铁感染风寒这么一件小事,在这个时候去打扰太医们休息,未免会让人觉得小题大做,于灼华的名声不利。
灼华可是要争后位的,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
扶摇想了想,还是先让景琮前往钟粹宫给志铁看看,哪怕给他吃一记安神药,让他赶紧睡过去,只要别再咳嗽,扰了灼华安歇就成,等明日白天再去请个靠谱的太医罢了。
心中如是思忖一番,扶摇向景琮说明了来意。
景琮自然是没有错过扶摇眼中那丝毫不加掩饰的怀疑。不过,医者仁心,他也没有与扶摇计较的意思,背起药箱便随着扶摇一起来到了钟粹宫。
灼华见来的是景琮,也是不自觉地蹙起黛眉。然而,扶摇能想到的,她自然也都能想到,眼下还是先解决燃眉之急要紧。她可不想一整夜都听着志铁的咳嗽声在那里干瞪眼。
中规中矩地给灼华请过安后,景琮来到了志铁的床榻边。
只见小小的人儿痛苦地蜷缩着身子,脸烧得通红,嘴巴大张着,不断地喘着粗气,一副呼吸困难的样子,时不时再干咳两声,听得让人揪心。
景琮一见到这种状况,便不自觉地蹙起眉头,赶忙向扶摇询问志铁的相关情况。比如是何时开始发烧、咳嗽,何时开始出现呼吸困难、病情加重,除此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别的症状,以及之前太医的诊断,都给开了哪些药等。
景琮一条条问得仔细,哈欠连天的扶摇却没有那个耐心一一作答,见问起前一位太医的诊断,只以为是景琮水平不行,不懂得开药方。
当下扶摇不耐烦地皱眉道:“不过就是受凉得了风寒罢了,之前太医都给看过了,只是顾及五皇子年幼体弱,不敢下太重的药,所以迟迟不见好,反而越拖越严重了。今日找景太医前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五皇子咳得实在是太厉害了,难以入睡。娘娘心疼五皇子,不忍他一直这么咳下去,所以想请您给开个止咳的药方,再给开点儿安神药,好让五皇子安然入睡。”
景琮闻言,不禁心中冷笑。灼华这哪里是担心志铁无法安然入睡,分明是志铁的咳嗽声吵到了她自己吧。
知道灼华和扶摇并不信任自己的医术,景琮也不甚在意,只是淡淡道:“中医讲究望、闻、问、切,缺了其中任何一步,都可能会影响到诊断结果的准确性。为了五皇子殿下的性命安危,还请扶摇姑娘务必如实回答下官方才所提的问题。”
“你这人怎么这么磨叽?”扶摇尚未开口,灼华却是火了,“之前太医看诊,也没有你这么麻烦的。志铁有哪些症状,你自己不会看吗?自己水平不行就直说,哪来这么多借口?”
灼华说着,又是咳嗽了几声。
景琮神色微变,急声问道:“宜妃娘娘可是身子也有不妥之处?什么时候开始咳嗽的?可还有其他不适?”
“本宫的身子,就不劳烦景太医操心了。”灼华语气生硬地道,“你只管给志铁一些止咳和安神的药水吃了,让他赶紧睡下罢了。”
说着扬声吩咐道:“扶摇,随景太医去取药吧。”
扶摇福了福身:“咳咳,是。”
见扶摇竟也有咳嗽的症状,景琮的脸色不禁更加凝重了几分,有心想要再仔细询问一下钟粹宫中是否还有其他人也出现发热、咳嗽等症状,然而扶摇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催促着他去给志铁拿药了。
景琮思忖了片刻,终究没有多言,但也不肯让扶摇随自己去太医院取药。所幸他的药箱中常用药都有备着,当场就配好了。
从钟粹宫出来,景琮却没有立刻回太医院,而是立刻前往乾清宫,向内侍打听谨怀今夜留宿何处。得知是在启祥宫,立刻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
“景太医,陛下早就安歇了,您要汇报五皇子的病情,明儿个再说也不迟。毕竟,陛下也不是大夫,您早一刻告知陛下,陛下也做不了什么不是?还是得靠你们这些太医。”
得知景琮的来意,易轩耐着性子劝道。
他心底也是有些不悦。这个景太医,未免也太没有眼力见儿了一些,大半夜的跑过来要他叫醒谨怀,就为了汇报志铁的病情。
说句不好听的,哪怕志铁此刻已经病得快要死了,谨怀也不会在意。而且正如易轩方才对景琮说的,谨怀就算知道了,也不能做什么,顶多命太医尽力,同时悄悄地命人准备后事罢了,有必要大半夜地把他从睡梦中叫醒么?要知道,当皇帝也是很辛苦的。
景琮虽然性格跟景瑟有些相似之处,比较耿直,但他并不是不通人情世故,这些道理,他如何不知?他坚持要此刻就求见谨怀,自然是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若不是要紧的事,下官也万万不可在此时打扰陛下,实在是十万火急!”景琮心急如焚地道,“此事不止事关五皇子,更是与宫中每一个人息息相关,甚至关乎陛下,关乎整个皇甫王朝的命运!相信我,这绝不是危言耸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