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还未过去,可是这日的天气却是有些闷热,稍作运动便会感觉气喘。云压得很低,且乌云密布,透不出一丝光亮。间或一阵狂风刮过,扬起一片尘土飞絮,颇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架势,给人一种极其压抑的感觉。
以谨悍为首的叛军,就跟这鬼天气一样,压得京城的百姓和朝廷官员们喘不过气来。
好在,无边的黑暗之中,终于透过了一丝曙光。
在经历了无数次的研究、尝试、失败、再研究、再试验后,景琮终于开出了一个效果还算不错的药方,对于轻症病人的治疗颇有成效,不少重症病人用药之后也能得到明显的好转。
慕容丝蔓本已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在进入钟粹宫后不久便染上了瘟疫,却不曾想在景琮的治疗下,没过多久便痊愈了。
若能好好活着,自然也没有人愿意去死,慕容丝蔓觉得,这或许就是天意吧。上天有好生之德,赐给了她一个重生的机会,她觉得,自己不能辜负。
病好后的慕容丝蔓并没有让自己闲下来,而是开始主动帮着太医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说配药、熬药、照顾病患。
慕容丝蔓虽也是世家千金出身,自幼养尊处优,但在冷宫里的那段日子,身边没有人伺候,还得忍受下人的刁难,倒是逼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惯了的她学会了干这些粗活儿。
想来也是可叹,谨怀说慕容丝蔓“深明大义”,自请入钟粹宫护理病患,本是托词,其实是任她在钟粹宫自生自灭,可是如今,她却真的在为了这些病患们忙忙碌碌。哪怕这些人只是一些身份卑微的宫女太监,慕容丝蔓照顾起他们来也是十分自然,没有丝毫放不下身段的意思。
此刻在她的眼中,没有身份的高低贵贱,没有贵人与奴婢的区别,只有需要照顾和帮助的病人,以及与死神夺命的逆行者。
景琮默默地将一切看在眼中,不禁在心里感叹,慕容丝蔓是真的变了很多。
她以前的事,景琮也多多少少听过一些,然而看她如今的表现,却是完全判若两人。看来,历经生死,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
名分,恩宠,钱财,权力,子嗣……这些虚无缥缈的身外之物,慕容丝蔓曾经追求过,也曾因为嫉妒璃梦而做出过不少蠢事,可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生死之外无大事,她曾经所追逐的那些,全部都是浮云。回过头来再看才发现,曾经的自己,是多么的可笑。
在以景琮为首的一众太医,以及慕容丝蔓等病愈后主动要求帮忙护理其他病患的志愿者们的一致努力下,钟粹宫中痊愈的瘟疫患者越来越多,原本宫人们眼中的“死亡之地”,正在重新焕发生机,在绝望的笼罩中,重新燃起新的希望。
不过,灼华却是没能熬过去,在景琮将药方研究出来以前便撒手人寰。她的心腹宫女扶摇,本来病情已经逐渐好转,在灼华去了以后,因为过于悲痛,没过多久病情便突然恶化,也没撑几日便跟着灼华一道去了,倒是成就了一段“主仆情深”的佳话。
当然,真实情况究竟是怎样的,就不便明说了。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谨悍意图逼宫,将手头大部分的人马都带来了京城,对川渝郡的封锁自然也就相应地出现了漏洞,这使得何本初得以将自己研究治疗瘟疫的一些心得和建议,以及自己配置的一些药方,试验后的疗效等传递了出来。
虽说眼下京城被谨悍带兵包围,但京城毕竟是京城,是天子脚下,不是“山高皇帝远”“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的川渝,何本初递出来的消息要传进京城、传入皇宫,骁果自然是有诸多手段可以做到的。
因为封锁得还算及时,瘟疫在皇宫的传染面毕竟有限,景琮想要制定出最佳诊疗方案,正苦于没有足够的病例和实验数据,何本初的研究手稿,无疑是雪中送炭。景琮欣喜之余,迅速投身到了进一步的研究之中。
在骁果的帮助下,景琮与何本初又互通了几次书信,互相交流心得和新的研究成果,终于将治疗此次瘟疫的特效药研制了出来。不管是皇宫还是川渝郡,被治愈的人越来越多。
“悲催了这么久,总算是听到个好消息了!”
骁果长长地出了口气,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轻松了不少。
“快!快将景太医攻克瘟疫的消息散布出去,让全京城,乃至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这个好消息!”
风流有条不紊地做出安排。
“自去年冬日起,皇甫王朝便天灾人祸不断,如今更是有北牧大军陈兵关外,锐亲王包围京师,宫中流行瘟疫,闹得满朝上下人心惶惶。如今有了景太医研究出瘟疫药方这一好消息,也能给京城百姓吃一颗定心丸了。”璃梦也露出轻松的笑意,“如此一来,百姓心中松快不少,对朝廷的怨念也会减轻,我们便可专心应付锐亲王,不必担心民众突然暴动了。”
琦梦也是喜道:“景太医既是研究出了药方,那陛下自然也有救了。只要陛下醒来,我们也算是有了主心骨了。”
风流点点头:“是啊,不过现在还不到我们卸担子的时候。”
风流说着,向刘珺询问道:“那这个世家是怎么个态度?”
刘珺蹙了蹙眉道:“学生和几个师兄弟这几日把各大世家几乎都拜挨个儿访了一遍,向他们陈明利害,并表示希望他们能够提供一些支持。但大多数世家,尤其是后族和三大家族,态度暧昧不明,丝毫没有要出手相助的意思。目前就只有我们帝党一系的世家,以及一些新晋崛起的单姓家族提供了一些粮草支持。此外,慕容世家倒是派出了一些部曲,帮着维护城内的秩序。”
刘珺口中提到的慕容世家,自然就是慕容丝蔓所出身的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