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冷着一张脸,一本正经地说:“我蹲累了,蹲不住就站起来咯,再说,我不大大方方地站,还要偷偷摸摸地爬吗?而且,他们光聊喝酒就是不吃,我再不出来菜没冷透,肚子也会饿得叫起来的。”
陈玉觉着这姑娘真是越来越可爱了,就给他们拿了两幅碗筷。零毫不客气地走了过来,大大方方地上了桌,反倒是林白犹豫的样子显得扭扭捏捏。
“林家酿豆腐,果然冷了吃不出那口热乎劲了。”
陈玉看了眼林伯,对方不慌不忙,就好像料到了会有这一出,或是他本就知道零他们的存在,再看零挑嘴的样子,真跟自己挺像的。
顾晓白看陈玉是开心了,自己的手还在尬着呢,手是放好了,心里这气怎么就那么愤愤不平呢。
一大桌子,五人分派而坐,大家安安静静地看着零吃遍全桌,她倒也不羞不怯,大方吃着也不管人。
“我吃好了。”零放下筷子对着林伯“认错”:“我来晚了,菜凉了,不是那么好吃了。”
林伯和零对视着也没人说话,陈玉干看着总感觉怪尴尬,就小声嘟囔了几句:“感觉这两人都要看出火花来了,座位对立,眼神对立,人家笑里藏刀,他们眼里装火,好压抑我要低头吗?”
顾晓白听着暗自笑了笑,拿起筷子就又给她的小山增了点高度。
“看来这里就我一个人吃好了,难道是我打扰了大家吃东西的心情?”零看了看桌上几乎没怎么动的菜,郁闷地动了动鼻子。
林伯笑着移回目光,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
林白为难地抖动了下嘴角,侧身对零说:“我说,你就少说点话吧,或是晚点再说……”
“你觉得我说话的频率高吗?没人说话,难道要你看我,我看你吗?看久了你不还是你,我不还是我。”零一本正经,堵得林白立马缴械投降。
“行行行,你说你说。”林白不服输的小眼神看了零一眼,就好像在说,你看人家理你没?
“果真是,狼起来连自己人都怼,想想就知道他们平常的日子一定过得妙趣横生。”
顾晓白听陈玉的碎碎念听得憋笑不止,却在看到陈玉眼里的小羡慕后,消了笑容。
“这酒我老头子喝够了,这戏我老头子也看够了,你们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就问吧。”林伯那气势,酒杯一放,谁都不爱。
“怕不是要演喜剧咯,林伯还真是老戏骨,一把好手。”
“行啦,你都嘟嘟囔囔一晚上了,你这小心思,你这小嘴巴是没吃饱是嘛?”顾晓白被陈玉逗着了,乐着摸了摸她的头。
“我是没吃。”陈玉偷偷埋在顾晓白耳边,不开心地说。这下,顾晓白更乐了。
零才不在乎谁在嘟囔,天不怕地不怕地上来就是夺命:“林伯,您说您把陈伯的骨灰藏哪了?”
陈玉和顾晓白都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看谁都不是,林白则成了五秒表情包,最后彻底消失了表情坐在零身边。
惊恐不过一瞬,但林伯脸上的表情还是被零尽收眼底。林伯一时无语,但离他最近的陈玉却发现,他的神情渐渐地变了,尤其抬头那一笑,极其惊悚。
“丫头啊,你就是因为这个来找老头子我的吗?”
“大部分是吧。”零顿了顿,认真地说:“还有小部分是因为,嘴没味了,想尝尝好厨艺,馋了。”
“你倒是大方坦诚,”林伯撂下筷子,以不容商量的口吻说:“饭林伯许你随时来白吃,但其他的没门。”
零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条件是挺诱人的,我差点就心动了。不过,林伯您见我什么时候是走大门进来的呀?”
“挑衅,赤裸裸的挑衅;嚣张,明晃晃的嚣张。不过,她笑起来蛮好看的,果然人好看,怎样都好看。”陈玉也是个“不要命”的,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候,还敢说这些。
接受到了两方眼神压力的顾晓白,把陈玉往自己身边靠了靠,他真担心林伯和零还没打起来,反而自己身边这个傻家伙先引火烧身。
“吃瓜不嫌事大啊你。”顾晓白“咬牙切齿”对陈玉咬耳朵道。
“我只是在给他们弄点画外音,怕气氛太尴尬太冷,逗逗他们让大家都别太绷着了,又不是仇人,你说是吧。”虽说陈玉也是在跟顾晓白咬耳朵,可顾晓白怎么就觉着陈玉这声音那么响亮呢。
陈玉说完,面无表情地乖乖坐好,片刻才觉得气氛更怪怪的了,她抬头清了清喉咙,啥也没说。
林伯看起来还是一点都没松动,零则意味深长地看了陈玉一眼,缓下语气故意无心说了一句:“陈伯娘一直在等着林伯你回去,两家人一起吃个团圆饭。这么多年了她说她不怨,她懂你,懂你跟陈伯的关系,她还说人在,团圆就好,其他的随缘。”
林伯神色终于有了松动,他蠕动了下嘴唇,还什么都没说低头拿起酒杯就一口闷了。
林伯带着浓浓的鼻音惭悔着,猩红的眼里热泪溢了眼眶。
“嫂子老陈,是我老林对不起你们啊。”
说完,林伯看了眼零就冲进了厨房里,正当大家都疑惑着,他好生抱着一干干净净的骨灰盒走了出来。
他把骨灰盒好好交给零,不舍地说:“拿走吧,拿回去还给嫂子吧,终究是我对不起她们一家。”
零接过骨灰盒,林伯瞬间像失去支柱般站不稳了,还好顾晓白眼疾手快冲过去和林白一起扶住他。
“走吧,回家吧老陈,是我自私想要留住你,其实我知道这怎么可能呢,终究还是留不住啊。”
见林伯如此痛彻心扉的模样,零和陈玉居然同时开口说:“林伯你也可以一起回家啊。”
陈玉和零都看向了对方,彼此在彼此眼里都看到了,在自己眼里见过的那一样的东西。
林伯用已爬满了褶皱的大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拒绝了:“不了,我……回不去了。”
顾晓白拉了拉陈玉的衣服,担心地说:“玉儿姐,林伯浑身酒气怕是喝多了,醉酒伤身。”
“哦哦哦,那我赶快查查醒酒汤怎么做。”陈玉一手掏手机,一手指着路让两个大男人先把林伯送回房间。
零好好抱着骨灰盒,看着他们把林伯送回去,一言不发站在冷清下来空荡荡的大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