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056 孑然一身(1 / 1)花叶青木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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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晚,一辆银白色的宾利车驶过灯火通明的江城大桥,车里的男人淡若远山的眉眼倏然间睁开,看向了车窗外。

他的尾指上戴着一枚小小的方形蓝色宝石戒指,一身雪白的西服,领口扣着繁复的领结,身旁放着一个印着企鹅图案的铁盒子,雪白的手就搭在那铁盒子上。

整个人都带着一种缱绻而又意味不明的哀伤,单薄的唇往下扯了扯,看起来心情并不好。

今天是许竹白从病房出来的日子,被时九一个女人打到住ICU,这么耻辱的事情实在是有失风度,要是被传到商圈的话,集团里的那些股东们又要借机生事了。

为了掩盖他的妹妹许觅柔之前杀人未遂的事情,他甚至都不能起诉时九。

只是那一晚半明半昧的光影里,时九阴着脸说的那些话,却像是一只笼罩在他心头的野兽,时不时伸出爪子,挠的他心脏血迹斑驳,快要碎掉一样。

“林梓早就死了,是你亲手害死的她……”

“即便是一个谎言也好,你也还是没有选择她……”

“那个叫林梓的女孩,喜欢了你十年……”

“除非你死了,否则我永远都不会放过你,许竹白……”

“残忍吗?我只不过是把你加诸在林梓身上的伤害还给你,现在,不过是个开始。”

一字一句,锥心刻骨。

许竹白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只是在那个雪夜和林梓分手,把她扔在了那个山坡,因为他的妹妹要自杀。

无论妹妹有什么愿望,他都会替她实现,无论妹妹想要他做什么,他都会去做,因为他的命就是妹妹给的。

只是突然地,觉得有些不甘心。

他自己,他有什么想要的吗?

许竹白的目光落在了盒子上,倏然间笑了。笑容如同林间清风,有的东西,好像他曾经拥有过,但却不小心被他弄丢了。

他的耳朵又开始低声鸣叫,耳朵里是女人阴暗又尖利的声音,“如果不是你妹妹的骨髓,你早就死了,竹白。”

“如果不是因为给你捐了骨髓,你妹妹的身体,才不会这么弱。”

“竹白,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妹妹,她还这么小……”

母亲在他的脑海里残余的记忆,是那样的狰狞,看不清面容,坐在轮椅上,形容枯槁,行将就木。

他稍微犯一点错,就会被严加苛责。她不会打他,只是会用那种极为失望,极为怨恨的语气呵斥他。

即便是他成为一个成年人,终于理解了母亲在最后的时刻,对于他和许觅柔的担忧,但依旧无法释怀。

但他真的就像她期待的那样,对她百依百顺,甚至是自己的感情和人生。

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事情,二十多年了,他欠许觅柔的,也算是加倍还完了。

车子驶过江城大桥,越走越偏,许竹白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从上车开始,他的司机就一直没说过话,表情也很僵硬,就像是一层假皮贴在了原本的脸上,看起来有些别扭。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是许竹白的助理,他的脸色也很难看,眼神里带着恐惧,不敢看许竹白。

许竹白的手攥紧,冷声道:“你到底是谁?谁派你来的?”

驾驶座上的男人闻言反倒松了口气,吞了口口水,“哎呦我去,你再不反应过来,我就得一直憋着不说话了。”

他回头睨了一眼许竹白,有些不屑地说:“老子叫啥和你没关系,老子是景少的人,我们景少请你去景家喝杯茶而已。你要是不知好歹,老子就现在把你处理了。”

处理这两字说的意味深长,许竹白偏头看向了车外,在车子的后面还不远不近地跟着一辆大众车,看来就是这人的帮手了。

许竹白脸色有些发白,强逼自己冷静下来,今天的情形有些严峻,“景少找我做什么?”

“景少的事情,我哪里知道?不过这件事挺着急的。要是许总裁今天不出院的话,那大概是我带着人去病房押着你了。”

许竹白的心情渐渐沉到了谷底,他和景止能有什么交集?

江城的景少,在商圈里混的人,无人不知他。

手段狠辣,动辄伤筋动骨,无声无息间取人性命,偏偏往往还是别人动的手,借刀杀人这招在他手上出神入化。

资本缩水,企业破产,与之相比,都算是温和的手段了。

发迹的财团,大多曾经都用过一些肮脏的手段,即便是现在洗白了,也有迹象可寻。

景止的手上,据说就有那些把柄。他想查的事情,就绝没有查不到的。

最近这一两年,景止深居简出,大多要露面的交际往来都是由执行总裁景晴来做。

但江城众人对他的记忆却并未淡去,反倒是愈加甚嚣尘上,有点成为传奇故事的趋势。

之前景止在博览中心的那场小提琴演奏,技巧高超,节奏流畅华美,甚至被报社和电子杂志当做是头条新闻来播报。

许竹白突然就想起来了,在新闻的另一页似乎提及到了林梓的钢琴演奏,如秋雨中的狂风席卷落叶,疯狂的感情,加上如电脑般精准的节拍。

原本不相关的两个人,景止,林梓,就在这一刻,被微妙地联系在了一起。

“是为了林梓的事情?”许竹白问道。

没人回答他,但许竹白知道,自己是猜对了。

大概他上辈子真的做了很对不起她的事情,所以这辈子报应才到来的这么急促,一波又一波。

他又沉默了下来,把那个马口铁的盒子放在膝盖上,啪嗒一声打了开来,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再看看这些东西了。

从坐上这辆车开始,他就迈入了景止编织的陷阱之中,退无可退,逃无可逃。

但不知道为何,他的心情却是从所未有的平静。

圆形的铁盒上里面是一只笨拙又可爱的卡通企鹅,企鹅的背后是雪白的冰山。

铁盒里,有一枚纽扣,一朵干枯的白色月季花,一张第一名是许竹白,第二名是林梓的成绩单,还有一块跌碎了表盘的铁制手表,指针的时间已经停止转动……

他一直盯着铁盒里的东西看着,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高二那年,年级汇演,她的头发乌黑而顺直,穿着一身宽松的校服,指尖纷飞,奏响黑白琴键,他坐在台下正中间的地方,目光触及少女的指尖。

那个时候,他似乎也动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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