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第一场雪在午夜悄然开始，等太阳爬上天边时，地上已经铺了厚厚一层雪。

像是一片帷布，将所有肮脏腐朽的东西全都盖住，将虚假的平静呈现在每个人面前。

这天，医院九号病房的那对母女因为付不起医疗费，医院停止供应药物。无奈之下，她们只能回家。

可刚下车，就发现自己的东西全被扔在楼下。

房东一脸凶相：“当初是看你们俩孤儿寡母的才把房子租给你们，现在倒好，给我这好好的房子整成这样！”

女人抬眸，只见那原本有些泛黄的墙壁上被人用血红的油漆写满了字，全都是恶毒的话。

陆燕燕突然哭了，她止不住的按着自己的手臂，一边说：“妈妈，我手疼，我手好疼。”

房东的咒骂，女孩儿的哭泣声全都砸在她的头上。

她再难坚持，腿一软，直接坐在雪地上。

熨烫平整的西装裤映入她眼中，温霞抬头，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

西装革履，眼角有些细纹，看起来很好相处。

那人递给她一张银行卡。

温霞有些茫然，但那人却微笑。

“里面有五十万，足够负担你和你女儿下半辈子了。”

温霞吓得立刻摆手：“不，这我们不能收，我们——”

“收下吧。”那人把卡往她眼前递了递，“就算你不需要，你女儿也是需要的。”

温霞微怔，目光落在满脸恍惚的女儿身上。

她咬牙接过，鞠躬。

“非常感谢您，以后您让我做什么，我都不会犹豫，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都——”

“场面话就不用说了，我还有事，先离开了。”

直到看着那人上车，温霞才终于收回视线。

突然砰的一声跪在地上，抱着陆燕燕大哭。

“先生，您为什么会选择资助那对母女呢？”

“资助？”正在看文件的男人头也不抬，“你觉得她们配吗？”

司机愣了愣：“您这话的意思是？”

“那个叫温霞的女人，为了保险金亲手杀掉了自己的婆婆和丈夫。她的女儿，在学校倡导冷暴力，暴雨时没告诉老师实情，差点将同学害死。”

“就是这样的一家人，你还觉得同情吗？”

司机犹豫片刻，摇头。

“那您为什么还要帮他们？”

男人没说话，只是从后视镜里能看见那微微翘起的唇角。

“为了给某些人赎罪。”

“这……”

司机有些疑惑。

老板自从车祸醒来之后，整个人都有些不正常，说话都奇奇怪怪的。

赎罪？给谁？是给那个杀人犯母亲，还是那个叫陆燕燕的女孩儿？

但他没能得到答案。

男人只是将窗户看了条缝，欣赏着一片雪白的风景。

他突然说：“其实她被教的很好。”

司机：“嗯？”

男人没回答他，自顾自往下说。

“她和我不一样，即使是遇见这种人，都没有动手。”

说着，自嘲的笑了笑。

“确实不同。如果是我，我会把那些人杀了。”

死亡固然令人恐惧，但比起死更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而她就做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