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臧郡？小三爷，这姑臧郡在雍州可是偏西的位置了，离西岐太近了吧？”

常昊那好看的弯眉微微皱起。

哪吒却是不以为意，“无妨，这个玄金宗门内没有什么高手，比之光天坛还要差些，咱们速战速决就是了。”

常昊见哪吒对这玄金宗似乎格外上心，便不再劝了。

一行人日落时分时进了雍州地界，准备在一个名叫吕梁郡的地方歇息一晚，但没想到在群城门口便被一群面色不善的人给拦下了。

哪吒识得守卫的装束，金甲赤戈，这是京一军的兵。

常昊上前，亮出了观海候的令牌。

这兵以前是是拱卫朝歌的，消息灵通，自然知道观海候是大王极为宠爱的亲外甥，连忙朝哪吒行了一礼，“见过侯爷。”

哪吒点点头，“怎么回事？京一军怎么会在这里？”

那守卫脸色难看至极，“侯爷，杨任上大夫负责督造国内州郡的城隍庙，我等奉大王之命暂任杨任上大夫的沿途护卫。”

哪吒心中一凛，京一军不按常理地接手了当地郡城的守卫防护，这是出了什么问题？他急问：“可是上大夫出事了？”

守卫铁青着脸点点头：“就是今天早上，上大夫至榆林郡巡察城隍庙的建造进度，但没想到榆林郡根本就没有建城隍庙，当我们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被包围住了。当地郡守降了西岐，郡城里有西岐的驻兵，还有道门中人也对我们出手了，折损百多个兄弟才冲出来，弟兄们现在谁也不敢信，便自己围了城。”

哪吒的脸也顿时冷了下来，自己带兵灭了光天坛已经好些天了，道门一直没有什么反应，但没想到在此地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不知道这究竟是有意还是巧合。

“上大夫现在如何？速带我去见他！”

同时，他转头对身边人道：“让弟兄们在城门守着，雍州的人都不要放进来了。”

常昊等人抱拳领命。

那护卫领着哪吒进城，城内四处可见游走巡视的兵卒，家家门窗紧闭，一片肃杀气氛。

“上大夫现在……”

护卫言语上有些含糊。

哪吒急问：“到底怎么了！”

整个大商国只有位上大夫，无一不是当世大贤，胸有韬略，为文官第一等，若是平白折损在这，不单是大商国的天大损失，只怕大商与西岐也要提前开战了。

护卫低着头，嗫嚅道：“上大夫应该没有性命之忧，不过具体情况，侯爷还是自己去看吧。”

哪吒瞪了他一眼，催促快些带路。

两人急急来到郡守府上，这里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引路的守卫通报了一声，不一会便有一个披甲将军出来，一直跟着哪吒身后的常昊又将观海候的牌子亮了出来。

这将军仔细验看了牌子，然后还给了常昊，朝哪吒拱拱手，“京一军第二师副将古犽，见过观海候。”

哪吒点点头，“快带我去见见上大夫。”

古犽犹豫了片刻，随即称是，亲自领着哪吒进去了。

来到后院一客舍，屋舍外也是围了不少人，其中一个身着文官袍服的中年人正焦急地走来走去，看样子就是这吕梁郡的郡守了。

“现在如何？”

古犽上前问那文官。

文官只是摇头。

哪吒心不由一沉，迈步便要进屋，不过却被古犽给拦了下来，“侯爷，杨大夫一直不让我等进去。”

哪吒有些疑惑，随即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一直遮遮掩掩的？”

古犽叹了一口气，似是也不想言说，只道：“我替侯爷问一句吧，看杨大夫愿不愿意见你。”

哪吒看着紧闭的屋门，眉头紧皱，无奈点头。

古犽来到门外，朝里面低声说了几句。

没有回音。

古犽转身朝哪吒摇摇头。

哪吒便有些烦躁了，这到底搞什么名堂？

不过等了没有一会，门居然自己开了。

哪吒连忙望去，但这一望，却把他吓了一大跳。

哪吒自忖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妖魔鬼怪都打过交道，但此时开门之人的诡异形象着实让他惊着了。

这人衣着紫色官袍，身形颇为瘦弱，官服看起来便有些大，颔下有花白的长须，头顶上有青玉高冠，束着银发，站姿笔直，双手负于身后，卓然而立，看着去颇有冬日老松那股清雅苍劲之感。但骇人的是，这消瘦老人的脸上全是鲜红的血，官服上也沾染了不少，最为诡异的是，这老人的双眼已经被人剜去了，血肉模糊！

而在这血肉模糊难以直视的眼眶中，居然左右各长出了一根小小的手臂！

而这两只小手的掌心又生有眼！正在看着众人。

“一把年纪了，却不想心中竟如此在意这副皮囊，扭捏作态倒是让大家担心了。”

老人轻轻道，嗓子有些哑，听上去很虚弱。

这掌中之眼竭力想表现出平静，但那股哀莫大于心死的悲怆又哪里藏得住呢？

哪吒只是一个恍惚便回过神来，回过神来后双眼立马就红了，他向前一步，如风一样掠过，便来到这位老人身前。

老人眼眶中的手臂稍微弯曲，将掌心对着哪吒，而哪吒竟在那掌中眼里看到了笑意，

“你很不错，常听大王说起你。”

哪吒只觉得鼻子酸的厉害，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又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嗓子眼上，竟是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才慢慢道：“是谁害了您，我必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可是大夫中高居第二位的杨任上大夫啊，三朝元老，朝中威望仅在闻太师、首亚双相与梅伯这四人之下，十一年前便如催命鬼一般连续两个月不分昼夜的搜集费仲、尤浑这两位奸臣的罪证，最后亲监斩刑，朝野上下无不欢庆，如今又以凡人之躯，花甲之龄奔走全国，督造城隍，其贤名谁人不知？

而且众所周知，这位老人平日里是一个极为古板、讲究仪容之人，平日里头发丝也不会乱一根的。

如今变得这副鬼样子，也不知老人是怎么挺过来的。

杨任上大夫让哪吒稍待，然后朝吕梁郡守拱手道：“劳烦子翊准备下热水衣衫，容老夫稍作梳洗。”

这吕梁郡守倒也不是一般人，霎那失神后便点头称是，亲自去让下人们准备去了。

而哪吒也仔细看了看杨任，除了相貌怪异之外，其余还算正常，便耐心等待了。

半个时辰后。

一身素青长袍的杨任上大夫走进屋子，哪吒、护卫首领古犽、吕梁群守吕子翊起身。

杨任点点头，几人就坐。

“如今这面相倒也不错，老夫本就是一介督造官，有了这副慑人面貌，想必以后气势上也更足些。”

大夫笑着说道。

不过众人可是笑不出来，屋内一片寂静。

古犽朝杨任看了一眼，得到首肯后便向哪吒和吕梁郡守说起今天上午发生的事。

早上动身的早，因为榆林郡和吕梁郡中间还隔了一个姑臧郡，所以杨任上大夫与两千护卫在寅时便出发了，也是因为榆林郡靠近西岐的势力范围，所以这次带上的护卫也比较多。

进了榆林郡城之后，杨任上大夫拒绝了榆林郡守的请宴，便要去看城隍庙，被派遣至此地的大祝寺官员已经好久没有与中枢通信了，大夫心里也是起了疑心。

等到榆林郡守把杨任一行人带至一片荒地时，护卫首领古犽便感觉到事情不对，护着杨任便要往回撤，但这时，西岐军队从四面方冒出来，古犽是力敌千军的大将，手下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的精锐，竟护着大夫突破了五倍于己方的敌人包围圈。

逃离榆林之后，剩下的一千多人护着大夫取道姑臧郡往吕梁赶，此时吕梁还有三千的京一军留在那。

不过就在途径姑臧的时候，突然半路杀出两个极为年轻的道士，一金袍，一白衣，都是手持长枪，一把火光缭绕，一把雷电闪烁。

这两人一人拖住了冲阵时已经受伤了古犽，一人在千人军中直接冲到杨任上大夫面前，拦者皆死。

这年轻道士用那把火光缭绕的长枪在杨任脸上连点两下，大夫便没了眼睛，血流不止，几乎是在瞬间便没了呼吸。

这时古犽与一干士卒已然发狂，拼了命地朝两个道士扑杀过去。

这时白衣道士笑着说：“道兄鲁莽了，徒杀凡人，恐会沾染业障。”

金袍道士亦笑道：“白鹤师叔传信与我，却是不好拒绝，一介凡人，杀了便杀了。”

白衣道士轻松闪避着古犽大开大合的攻击，一边从怀里掏出两枚金丹，“师尊欲炼制活死人、肉白骨的仙丹，这里有两枚废丹，且看看可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变化，若是能救活，也算免了道兄的业障，白鹤师叔也只是说要让大商吃个苦头，倒也不必非要杀了此人。”

金袍道士听着有理，便点头说好。

白衣道士随即将两粒金丹打入杨任大夫脸上两个血洞里，随后，金丹溶解，杨任大夫便开始眼中长手，手上生眼，但人确实是活了过来。

两个年轻道士对这意想不到的状况似乎非常满意，大笑着离去，金袍道士口中还说着：“大商若继续用此人，便是脸上无光，若是不用，必然失心离德，妙哉，妙哉！”

哪吒听到这里，脸色阴沉得吓人，情绪有些压不住了，周身开始有风啸火吼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