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女子镇守素手一挥,闾山上遍布各处的摩崖石刻、道纹法禁一闪而逝,随即闾山下面出现了几个幽幽的洞口。
搬山士卒扣着被拘押的玄金宗弟子鱼贯而入。
哪吒对女子镇守道:“还请借宝地一用。”
青衣女子柔柔说,“都尉请便。”
哪吒伸手往那方刻有“北镇”二字的山壁上一指,混天绫与乾坤圈便带着金霞童子、白云童子飞了上去,紧紧贴在山壁上。
两人顿时大骂不已,认为有失颜面,让哪吒有胆量杀了他们。
哪吒笑说,“不知道你们的骨头是不是真的这么硬。”
他站在崖壁下,张口一吐,一道淡黄色的风便贴着崖壁而上,一分为二,分别缠上了两人。
风很轻柔,若不是看着哪吒施法,他们甚至都无法感觉得到。
初识两人并不觉得有什么,大约过了有一个时辰,俩人才感觉有些刀割似的疼。不过他们还是面露不屑之色,因为他们并不相信哪吒真能把他们怎么样,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十二金仙的随侍童子,说句不好听的,打狗也是要看主人的。
不过随着时间流失,两个人渐渐开始恐惧起来,因为就在不知不觉间,他们的法袍已经被鲜血染红了,而护身法宝根本都没有起什么反应。
好生诡异的风!
不少人都这样想着。
此时闾山四周的虚空中藏着不少人。
有阐教的,有截教的,也有闻讯赶来的散修。
上一次搬山营灭光天坛,因为事出突然,又在大商腹地,所以那一战没什么人知晓详情。但这次不一样,大商的上大夫被人偷袭在前,随后北方、西方的兵马都有大动静,又地处大商国境的边缘,这次前来看热闹的人就多了。
阐教的门人自然是想出手救人的,不同他们心中犹豫着,因为这次大商拿人是有名正言顺理由的,贸然出手,恐会落人口实,当然,最重要的是这座北镇闾山散发着的诡异而恐怖的威势,以及那个安静坐着的青衣女子。
到了日落之时,两人已经瞧不出人样了,这时,他们才意识到也许这个年轻都尉是真的想杀他们。
他们开始恐吓,开始说情,开始求饶。
但哪吒自然是一概不理。
慢慢的,他们的声音也发不出来了,因为他们的口舌在黄风的吹拂下已经慢慢消融了。
等到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崖壁上只剩两副白森森的骨架在那吊着了。
这样子看着着实吓人,不过众看官也都明白,对于修行中人,这更多的是皮肉之苦和折损了面皮,伤及不到性命的。
且看骨架颅内与腹内,一紫一白两道气旋在缓缓打着转,这是紫府和丹田的外象显化,这两者尚全,性命便无恙,而且这两人道躯尚能维持,本体还未显形,怕是还能撑好一阵子呢。
不过看着的众人,包括截教众,认为这样的处罚已经是了不得了,阐教的面皮已经算是被大商狠狠踩了一脚了。
众人这时也不明白,一贯选择退让的大商王朝怎么突然就变的强硬起来,光天坛说灭就灭了,阐教不过利用西岐势力稍作报复,便立即受到了更加迅猛的打压,这变化究竟是何时来的呢?
是这什么搬山营建立的那天?
分封山河的那天?
子受十年?
还是子受作为新王登基的那天?
众人回想着子受,这个登基已经二十六年的人王,好像这个男人很少与山上势力有过接触。再仔细想想,他们突然发现,除了有一年殷洪殷郊这两位王子拜入人教宝地终南山时,子受曾邀福德真仙云中子来朝歌相聚,在这之外,竟是与道门没有任何来往。
包括这些年一系列的大动作,立城隍、会龙王,分封山岳,这些影响天地格局的大事件,这位人王统统没有知会道门。
这时,众人的思绪被哪吒的新动作给拉了回来。
只见他屈指一弹,两枚火星便从指尖上迸发而出,落到两具白骨上面。两幅骨架颅骨内的那团紫气开始汹涌挣扎起来。
那两道元神被三昧真火炙烤着发不出声音,但众人看着好像却能听到一样,都不禁有些悚然,这个年轻都尉好狠毒的作风。
这时,一声清越高亢的鹤鸣从西方传过来。
众人包括哪吒循声望去,只见一朵白云托着一个道童缓缓朝闾山飞过来。
这童儿穿着一身白色的鹤羽道衣,头顶丹红冠,手持一柄刻着朵朵青色流云的拂尘,最奇的是那双眼睛,如果非要用什么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夜间的星光了,明明很远,但却很明亮。
看到这一身装扮和这双眼睛,众人便知晓这童儿的身份了。
相传天地间的第一只丹顶鹤好以天河中的星沙为食,练就了一双能破一切虚妄的法眼,这鹤在玉清圣人成圣时曾衔星珠来贺,后被圣人收作随身的童子,同时又拜南极仙翁为师,其辈分介于二代和三代之间,人称白鹤童子。
这个童子一出现,虚空中好些阐教门人便走了出来,对着这个童子行礼。
白鹤童子只是微微颔首,他看着崖壁上形销骨立的两个人,心中有万千怒火,但面容上却是很平静。
他虽没有什么动作,但一股强大的威压却从他身上透出来,直往哪吒身上卷过去,这方天地好像是一方被迅速冰封的湖。
众人有些吃惊,想不到这个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白鹤童子竟然达到了金仙的境界,那杨戬号称是阐教三代第一人,也不过是金仙而已,不知道这位常伴圣人左右的仙童能否与之一教高下。
但这时,静静坐在一块石头上的青衣女子朝白鹤童子看过来,一股看不见的热浪四散开来,消弭了白鹤童子的威压,站在白鹤童子身后的阐教众人更是感觉嘴唇有些发干。
竟然也是一位金仙。
白鹤童子看了一眼青衣,然后开口对哪吒道:“道友罚也罚过了,能否让我把人带回去呢?”
哪吒看着空中肃立的阐教众人,心念一动,三昧真火便熄了,他笑说:“我还以为你们阐教不要这两个童儿了,半天也不见动静,你若是早来,没准他们也不用受这么多苦。”
白鹤童子冷声道:“那此时我既来了,可否放人了呢?”
哪吒突然叹了一口气,“可怜我朝上大夫,就是被这两个做事不动脑子的给谋害了,我若是就这么放了,恐怕回去不好交差呀,白鹤,你不就是因为不好交差才跑这一趟的嘛,应该知道我的难做呀。”
白鹤童子似是没听出哪吒言语中的讥讽,淡淡道:“据我所知,那位上大夫并没有死,只是吃了些苦头,金霞白云在你手上也算是糟了大罪,如何交不了差。”
哪吒摇头,“此言差异,是你们先出手伤人,岂能仅仅将凶手惩戒一番就了事?而且这两人不过是两个没有什么名头的童子,伤的却是我朝的上大夫,这笔账可不能这么算,不然,难不成我朝一小兵突袭了贵教的金仙,事后仅仅将这小兵惩戒一番就行?”
白鹤童子冷冷看着哪吒,说了一句无理取闹,然后甩手打出一道金光。
哪吒探手接住,是一粒金丹。
“此丹足可消弭贵朝大夫的伤势,可以放人了么?”
哪吒笑着收起金丹,“好说,好说。”
他手一招,捆在白云身上的乾坤圈便松了,回到哪吒手上。
而白云童子也瞬间化作一道流光逃离了崖壁,来到白鹤童子身后,他伸手接过白鹤童子递来的金丹服下,然后白云莲花法袍瞬间鼓胀起来,整个人瞬间恢复了原本的面貌,只是脸色白的厉害。
他看着哪吒,眼中满是恨意,但在恨意中,又夹杂着惧意,那风吹肉身,火烧元神的感觉,他是连回忆也不想回忆了。
白鹤童子冷冷看着哪吒,“为何只放一人?”
哪吒有些奇怪,“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可是摸清楚了,金霞童子出手杀了上大夫,白云童子将之救活并毁了他老人家的容貌。对于白云童子,我也剐了他的肉身,你又以金丹赔罪,那么此事便揭过去了,但金霞童子可是下了杀手,那我自然也要下杀手,这完全合情合理呀。”
白鹤童子那张如稚童一样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你在耍我?”
哪吒连连摇头,不远处在崖壁上吊着的金霞童子突然被一团红火裹住,众人只听见一声刺耳的尖鸣,随后那里便没了动静。
红火散去,崖壁上只剩一株焦枯的草,还有几件品质不错的法宝掉了下来。。
“怎么会耍你呢,说杀就杀的。”
哪吒认真道。
众人惊了,有些反应不过来,这阐教太乙真人的童子,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杀了?
白鹤童子盯着哪吒,身后有一尊虚幻的法相若隐若现。
哪吒与之对视着,满脸的不在乎,似乎刚才杀死的就只是寻常路边一株野草似的。
白鹤童子突然道:“是公报私仇?”
哪吒闻言,有些诧异,随即摇摇头。
白鹤童子衣袖一挥,崖壁上的焦枯灵草和跌落在地的几件灵宝便飞入其袖中,转身便走,口中道:“来日,你必会为今天的所为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