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情景格外真实,付如初就真的以为回到了那时候。
她曾经很喜欢雪,可是没有想到有一天她的世界会航脏不堪,就算是再厚的积雪也掩盖不住那些恶心的过往。进监狱的那一天也下雪了,可她却坠入了深渊。
初见沈凌川时,正是个下雪的冬日。
付如初站在梅花林下,花开得很艳,盛开在东风中,据说,梅花开在冬天。
几天前,她刚治好了眼睛,耐不住对世界的向往偷偷溜了出来。
付如风此刻应该还在办公室里,付如初琢磨着,他一时半会也没法逮她回去,她有足够的时间去欣赏眼前的景物。
眼前五颜六色的花朵,应该是腊梅。
雪纷纷扬扬的落下来,付如初伸出手,接过几分雪花,握在手心里,有些冰凉。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是不同于桂花的浓郁。
付如初渐渐的深入梅林,细碎的步子在雪地里留下一串串脚印,单薄的病服没有使她畏缩。
寂静的梅林偶尔传来几声嬉笑,三三两两的人许是在拍着照,也许是在赏着花。
再往前走几步,看见两个陌生男女正交头接吻,付如初脸色微变,红了一片,她居然撞见这样一幕。
女人探出头看她:“亲爱的,有人!”
而那陌生男子看见她,搂着怀里的女人的后腰更紧了半分,“呵!不管她。接着!”男人吻的更加放肆,女人得意的欣赏她的青涩,与面前的男人吻的缠绵悱恻。
付如初差点干呕一声,太太太那个了,她眼睛刚好就看见这种,胃里突然一阵翻山倒海。
付如初加快了脚步,与身后的男女拉开了距离,这才好受了些。
渐渐的深入,快到梅林尽头,她停住了脚步,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半躺在高大的梅花树上,头枕在双手上,眯着眼睛,似是熟睡。双腿优雅的伸放在树枝上,尊贵的气质看着气宇不凡。
“你是谁?”她清澈的声音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他完全不同与江陵医生的冷清,也不同于哥哥的温润如玉。
尽管他此刻正闲散的躺着,却丝毫不失凌冽,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付如初见男人没有理会她,不由得更加感兴趣,到底谁会在大冷天来这,总不会跟她一样是贪玩跑出来的。
她冲那个男人大喊了一声:“喂!叫你呢!不会是死了吧!”
付如初咬咬牙,她就不信了,别以为长得帅就不把人放在眼里。
她付如初还从没被忽视过,付如风发了疯把她当公主宠,付家谁都没对她有过这般无视。
她捋了捋袖子:“爬树是吧?谁还不会!看我不把你弄下来!”
她身穿着宽大的病服,身体笨拙的踩上一节树干。
感觉不太安全的样子,不过没事,她那么小一只,重量肯定比不上那个男人。
他都能上去,她不信她不行。
握着树枝的手发了红,冻得她瑟瑟发抖。
也不知是从小就没认过输,她硬撑着爬了上去。
树上的男生咧嘴,晃过一抹笑容,心道,有趣!
付如初踩着最后一脚,到了,就快到了,她伸出手,想去扯那个男人的脸颊。
最后,只能揪住他耳朵,男人终于睁开眼睛,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哎呀,不好意思啊!你的脸好像被冻红了呢!”她眼里闪过一抹狡黠,肆无忌惮地调戏他。
男人的眸子布满寒意,这女人,居然敢调戏他。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的病服,细细的打量着她。
本以为她爬着累了就会主动离开,不曾想,居然看到她爬了上来,还真是有毅力。
“你的脸竟然红了诶!你不会是个处男吧?帅哥?”
明明那么娇小,看起来风一吹就倒的,大冷天还跑出来,身穿病服,扯着他的手都冻得发紫,脸上一阵冰凉。
“哎!你怎么不理我?快理我快理我,帅哥?”付如初试图又捏了一把他的脸颊。
“女人,你找死么?”男人终于开口说了话,沉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不由得等大双眼:“美男,原来你不是个花瓶啊!我还以为你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哑巴呢!”
付如初还记得刚才这个男人并没有搭理她的情景,有些轻狂地盯着他看。
手指还不老实的捏了捏他的耳朵,**裸地占便宜。
男人此刻温怒的面容彰显着他的怒意。
刚才这个女人居然还摸了他的脸,他盯着那只还在他脸上的爪子,一把丢开。
付如风一笑带过,表示对他的高冷非常理解。
“你为什么不理我?帅哥?”她的手揪住了他耳朵,用力扯了扯。
“小妮子,你找死吗?”
男人再次甩开她的手,力道很重。
付如初措不及防,双手落了空,整个身子直接扑在了他身上。
男人怒极反笑,“嗤!投怀送抱?”
付如初听着男人的毒舌,眼里划过一抹算计,“对你?我们现在,可是一根树枝上的蚂蚱!”
沈凌川嘴角上扬,似笑非笑,邪魅的双眼盯着她。很好,居然威胁他!
“你敢威胁我?想好怎么死了吗?”
“好说好说啊!帅哥!我很乐意在我死之前拉着你一起陪葬!”
原本冰冰冷冷的身子窝在他怀里,散发出丝丝缕缕的温度,她不由得红了脸。
粉扑扑的脸颊让男人一瞬间失了神,该死,居然在引诱他。
寒风吹过,她身子颤动地抖动了一下,此刻,付如初还趴在那个男人身上。
对上他深邃的眼眸,黑色的眸子就像染了一层黑墨,却很是迷眼。摇摇晃晃的树枝把她拉回现实。
“咔嚓!”树枝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和她双双掉落在雪地,顺带着在不平整的地里翻滚了几圈。
付如初闭着的双眼久久不睁开,直到,一个温热的东西覆在她唇上。
全身细胞都精神起来,再也无法装死。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她死死瞪大双眼,她居然,被吻了?就这样,失去了初吻?
付如初木纳的趴在男人身上,双手摸上了他有料的胸部,沈凌川语气不悦的说道:
“没死赶紧给我起来!”男人发了狠地推开她。
付如初一个机灵,她刚刚好像是被吻了是吗?
她反手甩了他一巴掌,手冻得僵了都使不上力。
沈凌川抱着双手,他此刻站着看坐在雪地里的付如初:“你在给我挠痒痒?”
“呵,力道不够重么?你脸都红了。”沈凌川的脸上明显有一个巴掌大的印子,虽然有些浅,却也清晰可见。
付如初屁股发凉,冷得她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转身要走,付如初撑着快要散架的身子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跟上去。
为啥都是一起掉下来的,她瘸了,他居然像个没事的人一样?
不公平啊!“呦!”痛,她吃痛停止了心里的碎碎念。抱怨也没用啊!
“喂,你不准走!!”她疼得一屁股坐在雪地里。
男人不由得回头看她要闹哪样,“凭什么?”
凭什么!付如初绞尽脑汁最后对他说:“就凭你夺了我的初吻。”
“哦!”男人冷淡的声音都不用风吹,两秒钟就散了。
“喂!初吻诶!那可是女生非常重要的东西!你懂不懂啊,而且是你侵犯了我,你要负责认的。”
男人轻笑一声:“我对小孩不感兴趣。”
付如初直接炸毛:“啥?小孩,你有病吧!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小孩?我十八了,十八懂么?”
男人也就觉得好笑,双手插在裤兜里,笔直修长的双腿直挺挺的站立着。颀长的身躯高高的站在她跟前,俯视着她。
眼睛不自觉落在她未发育好的某处:“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付如初双手遮挡住胸部,眼神凌厉的扫过他觉得乏味的面孔,“你往哪看?登徒子!”
男人一脸无所谓:“有什么好看的吗?”不用脏字,话语伤人,他绝对不是第一次那么冷漠的出语伤人。
“所以,小丫头片子,我得走了!”
他转身没再回头看她,快要离去的背影让付如初傻在原地。
她居然就这样被扔下了,好歹,她受伤了,他居然从始至终都没扶她一把。
她撑着冷冰冰的地板,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出去。
快要走出梅林时,看见那个男人正倚靠在前方的梅花树下看她。
单手托着下巴,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双脚落地,单脚微曲,松闲散慢。
她硬撑着走到他跟前:“喂!你不是走了吗?”
付如初看着他嘴上挂着的笑容,心里很不爽,“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男人脸上噙着一抹笑容:“我是来落进下石的!”
“果然,狗嘴吐不出象牙!”语气带着怨愤,单薄的病服下身体瑟瑟发抖,硬是把头抬得高高的,即便是仰视他,也不要灰头土脸。
“看看你死了没有!看在有过一面之缘的份上,勉强帮你收个尸!”
吹来的寒风让付如初打了个寒颤,双腿快要站立不住。
付如初:“你嘴巴不能说点好的?”
沈凌川:“不能!”
却依然倔强高傲,就如同这盛开的梅花,在凌乱的风中不肯低头。
梅有梅的傲骨,她有她的倔强。
付如初:“放心,你死了我都不会死的!”
沈凌川:“还挺倔!”
付如初:“要你管!”
女人倔强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也许是她的倔强令他佩服。
又或许是她此刻明明冷得要命也不肯吱一声。
他缓缓蹲下了身,他从那双清澈的眼睛中看到了倔强的干净。
看着蹲下身的男人,付如初愣的说不出话来,好半响,才问道:“干嘛!”
“上来!我背你!”
上来,我背你!男人难得温柔的说道,那一刻,她忽然觉得他也没有这么坏。
“你背我?我没有听错?”
“快点,那么磨蹭。不然就自己走回去,到时候真死了别赖上我!”付如初趴到那个宽大的背上,安心的让他背着,心中暗生的情愫猛然生长。
“喂,你叫什么?”她莞尔一笑,在他耳边轻语。
“我叫沈凌川。”
嗯,沈凌川,她记下了。
风呼呼而来,吹乱她的发丝,头发飘飘扬扬在风中轻舞,一缕青丝,一世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