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
秋风瑟瑟的黑夜,伴着落叶与秋雨的侵袭,付如初进了医院,躺在了病床上,当然,是直接被敲晕送到病床的。
当时,桂花正浓。
手术是江陵主刀。
江陵想起一个月前,付如风找到他,讲事情大概同他讲述了一遍。
他当时是直接拒绝。
付如风竟然给他跪下。
这是在逼他!
但,他还是同意了。
他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手术已经开始了。
江陵怀着忐忑不安的心上了手术台。
这,是一个刨心手术。
活生生刨掉一个人的心,换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那个人,是他曾经共患难的兄弟,是救过他的兄弟。而他,却要他来挖他的心。
那是一种多深沉的爱,才会让人愿意以命换命。
而他付如风做到了。
这么多年,他看着他为做的点点滴滴,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他执着,却也只是因为一个人,他曾经说,如果她快乐,他便有了整个天下。但她若不开心,那么他,就算拿他的命换她一个笑容他也愿意。
江陵没有人能永远活着,但是纵使他与世长辞,他也应该永远活在付如初心中。他已经想好了,未来不管怎么样,都要让付如初永永远远记得那个傻子。
心脏匹配,手术很成功。
放下手术刀的那一刻,江陵如释重负。
可随即,又无比沉重,他是杀害付如风的一把利刀,他亲手把刀插入了他的体内,取出了心。
尸体火化的那一刻,江陵捂着脸低吼一声,那个人,就这样没有了,他走了。
走得干干净净,不拖泥带水。
你曾逆风而来,却留给了她一片清风。你从辉煌顶端坠落,为她放弃整个世界,只为更好的守护她。包括,丢弃自己的生命。
……
几天后,付如初醒过来。
她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一片白,而不是在家里时的一片粉。
她此刻,正身处于一座很大的实验室。江陵背对着她在捣鼓着化学药物,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人已经醒了。
窗外,雨还在肆虐。
已经入秋,狂风怒号,透过窗去看天,天就像染了一层黑墨,气息浓重压抑。
付如初摸着心口,一阵酸痛袭来。她饱满的额头眉间蹙起,心口疼得厉害。
“唔!”她轻轻呢喃一声,江陵转过身来看她,她正捂着心口,突然间抬起头,对上他的眸子。两人就这么僵了好一阵,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付如初掀开被子想要下床,她不喜欢医院,她一心只想逃离。
江陵眼疾手快,摁住她的手,把被子往上一拉,盖到她的脖颈。
“你刚做完手术,别乱动!”江陵的话犹如晴天霹雳,砸在付如初的耳朵。
她只不过睡了一觉,怎么就做了一场手术了。明明半个月前还是没有找到心脏,她都已经做好死的准备了。
可现在,江陵跟她说,她已经做了手术。
空气突然凝固下来,付如初抖了抖肩膀,红唇一勾:“换心手术?”
江陵点点头。
“有人自愿捐赠。”江陵脱口而出,如今,暂时能瞒一天是一天,她真的不能再受刺激。
“这样吗?那个人是谁?”
“这个,我也不知道,你别问!”
付如初后脑勺疼得厉害,也没再多想,江陵放下手里捣鼓的药瓶,愣愣地看着她,瞧了有好一分钟这才心虚地开口:“你哥在美国有几场手术,必须他主刀。所以可能会隔挺久回来的。一个两个月也说不准!”
江陵把准备好的说辞一下讲述出来,天知道他此刻有多紧张,那一天一直练习着这一段谎话。
从不撒谎的它,硬是为了某个失心的人撒了谎。
江陵的眼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去,急匆匆地转身,不敢再面对付如初的面孔。
付如初也只是淡淡的回应了一声,也不知信没信他说的话。
“你应该饿了吧?我去帮你买吃的!”江陵留下一个背影,快速出了实验室。
江陵就像一缕孤魂,漫游在靠近医院的大街。倾盆大雨打湿了他的左肩,脑海的思绪胡乱游荡着,就像这飞溅的雨珠,很快又打湿了裤脚。
付如初的两场手术,都是他主刀的。
第一场,以让她重见光明开始,这一场,却是以一个人的生命结尾。
他救过人,也杀过人。
他照着付如风说的地址,去给付如初买混沌。
付如风说:她没胃口的时候就只吃这个。
她刚醒来定是没什么胃口的。江陵在心里这么想着。
江陵还不知道以后要如何接手照顾付如初这份工作,这一份遗言来得太突然,打的他措手不及。
老板将混沌打包好递给他,他还在发呆。老板撞了一下他的手肘,“先生,您的混沌已经打包好了!”他才反应过来,付了钱,江陵提着买好的混沌,又回到了实验室。
付如初此刻正坐在窗前吹着风,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景色,一动不动地,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
江陵把东西放好,上前叫她:“你饿吗?我买了混沌,吃点吗?”
付如初这才回过神来打量他,如今再见江陵,已经跟几年前不一样了。
他又变得稳重成熟了。
只是黑眼圈很重,没有之前那么帅气,甚至显得有些憔悴,眼神还不时的胡乱飘着。
付如初视线一动不动,让江陵感到困惑:“怎么了?”
付如初摇摇头,“没有!”
说话时,江陵已经打开了打包盒,一股香喷喷的味道扑鼻而来,付如初眼睛一亮,是她喜欢的混沌味。
而且,一定是墨水路转角那一家的。
江陵看到了她发亮的眼睛,心虚地挠头,随即淡淡一笑而过:“随便买的。你试一下看味道合不合适!”
付如初回了他一个礼貌的微笑:“谢谢!我很喜欢!”然后动着筷子,把一个混沌放到嘴里,还是熟悉的味道。
如果付如风在的话,她能吃到他亲手做的,而且,味道绝对一模一样。
她一直都知道,付如风有一副好手艺,做出来的东西堪比五星级大厨。
这么想着,她快速的扒完一碗混沌,想着他什么时候回家。
心里,不禁有些期待。
他回家的时候,就看到她病好了。
然后,他们就可以去周游世界,看云,看雨,看云卷云舒。看遍世间美景,然后,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