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二姑娘的事不胫而走,在京城中闹得沸沸扬扬。谢自清本想着面上过得去即可,却不想最后成了这般结局。顿时对这个损了自己面子的女儿心生厌恶,又派人查散播之人,但散播这些话的人又极其聪明,让人逮不着狐狸尾巴,一时间事情进入了一个死胡同。
“姑娘,事儿成了。”丫头打帘子进来,面上喜色,
女子坐在窗前看依旧没有颜色的院子,面前是一盘棋,黑白棋子交叉杀得难舍难分,已然不再是逃可解决的问题。她听到丫鬟的声音,平静道:“是吗。”目光终于转移到面前的棋盘上,素手执起一颗黑棋,“啪”地一声下在四个白子中,“既然逃不开就强杀突破。如此——将军!”
丫鬟微微一惊,笑笑:“那我们的人就安排到二姑娘那里?随她进宫?”
“作为她的心腹进宫也好。这盘棋太慢了,还要我再等五年啊。”女子悠悠地说道,语中尽是惋惜,“不过我很好奇这些人扮演的角色。”
白天的院子除了现有孤寂的外,又多了一层森冷。本是四月乍暖还阳,然而在这儿的感觉依旧是隆冬刺骨的寒意。
谢家二姑娘在一周后突然回来,同行回来的还有几个男人。谢自清听到下人来报,大吃一惊,又一路心中沉甸甸地来到前厅。里面只有二姑娘和同来的几人,想是打过招呼。他见来人先是大惊,冷汗琳琳,正欲行大礼,就被其中一人出言阻止。
“谢二姑娘和本少爷相谈甚欢,路上虽遇险颇多,但好在有惊无险。不过,谢大人你家后院也该是整理了。魑魅魍魉多了,难免影响自个儿的前途,你说本少爷说得可对?”男子笑着说道。
“是是是,下官明白。”谢自清不敢抬头看来人,战战兢兢地说。
“我倒是相信谢大人是个明白人。”这人话锋一转,笑了笑缓缓道,“对了,二姑娘及笄之日我会有大礼相送。到时谢大人可莫要推辞。”
谢自清自知这一切不过是走一个过程,这人的身份说客套话只是给自己一个面子,就像是打个招呼那般。
“是是是,自然。少爷肯为小女添物,这是祖上烧了高下香才能有的福气。”
这人很满意谢自清的回答,又简单地唠嗑了一会儿就带着自己的离开。
谢老太知道宫里头来人后,就叫两房内的人晚间到素芳斋谈事。作为故事的主人也是来了的。
进了素芳斋正厅,见谢老太正襟危坐,几人也在行礼后分别坐在罗汉床两侧的椅子上。至于谢二姑娘则一人畏畏缩缩地站在正中。
谢老太打量了这位自己名义上的孙女,不动神色地呷了一口茶,才缓缓道:“白日的事我已知晓。既然笙丫头被宫里头的那位主儿瞧上了,进宫想是板凳钉钉子的事儿了。府里有些事也该安排上了。先前的事儿就莫要再提。大房的,你管好你那边院子的女人。另外,赶明儿我让我那位老姐姐来教教笙丫头规矩,期间你也莫得罪了那边去。严格些总是好。”
“劳母亲操心笙丫头的事了。儿子明白事情轻重,余氏那边我会说道。”谢自清诚恳道。
“你心里明白最好。笙丫头入宫想是及笄左右,这几年好生塑造一番,以后在宫里啊就免得被人欺负了去。那里不比家里,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子。”谢老太似乎想起什么,叹了一口气,“嫦丫头年纪也不小了,刚好借此学学规矩。对以后也是不错。”
谢自清看了一眼谢嫦,对谢老太道:“还是母亲想的周到。是该学学这些东西。”说着就定下了谢嫦以后的苦逼日子。
谢老太轻声笑了笑,又说:“笙丫头就先回自个儿院子去吧。老大先不急,我有些话与你说道。”
谢梦笙福福身离去。
“当着那丫头的面我不好提。笙丫头进宫之事也是好事。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的道理你可明白?我谢家已是日渐走下坡,我虽早有此意,但也不便与你说。现如今正好,看那位的意思也算是满意,这进宫定是少不得笙丫头的好处。我这啊,就担心一事。那丫头不是个有城府的人,怕就怕昙花一现。”谢老太忧心道,“再有几年又是选秀,你家嫦丫头也去试试吧。姐妹俩也好有个照应。”
谢自清蹙眉沉思了一小会儿,“母亲,这......”
“怎的?有什么问题?”
谢自清清了清嗓子才说:“我私下与刑部李大人交好,若是让嫦儿进宫,这.....实在是不妥啊。”
另外一边的谢奕嗤地一笑,站起身:“娘,我先回院子。这些事我就不参与了。”
“站住!”谢老太声音淡淡,皱眉示意谢奕坐下,“你也是越发没规矩。”又对谢自清道,“大臣再好,能好过皇家?你自个儿想想笙丫头的性子,若这些年可锻炼出来,那倒也是福气,那反之呢?”
“母亲的意思是做两手准备?”谢自清不确定地问。
谢老太眼露满意之色,“正是这个道理。枉费你这么多年在这个位置上,都看不清官场。皇上要我们谢家女儿进宫,那就如他所愿。但那个赢家就是个凭本事。入了这场游戏,就不是他说了算。”说着谢老太神色有些彷徨,“而是那些女人。你远不知女人的战场有时候更加激烈。”
谢自清被谢老太一点拨,顿时茅塞顿开,目光十分热切:“姜还是老的辣!儿子明白,全听母亲吩咐。”
东拉西扯几句之后,就只剩下谢奕和谢老太二人。
谢奕神色淡淡看向谢老太。
“我知你想说什么。老二啊,你看看整个谢家吧,是不是如我所说的日渐下坡。你也莫要再唬我,你在军中的职业早已是名存实亡。那位已经忌惮我们家很久了。”谢老太轻轻闭眼,揉揉额角,“他想要就给他,以进为退也好。”
谢奕想说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回复。只嘴唇动了动,并未有音。
功高盖主向来被皇帝忌惮,只是如今外患又怎能不功高。谢奕心有不甘,作为武将这般“醉生梦里”叫他如何甘心。
可他只能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