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会挑时间进来。刚说到你一家就来了。”大长公主打趣道,看到宁安郡主眼中的疑惑又道,“这是谢府里的谢老夫人。那姑娘是谢三姑娘。这俩孩子嘛——顺道着来罢了。歙哥儿呢,这孩子怎不见个影子?”
“那猴子半路上说去取送您的寿辰礼了。我就由着他了,想来不会耽搁时辰。我刚进来时见着来的想是差不多了,母亲要不先移步前院?”宁安郡主解释道,又向谢老太等人微微颔首。看到谢卓然不知怎的,就定格在了她身上。于是心生逗弄之意,“小姑娘来宴会不会无聊?看能玩到一同的,也就只你们二人。”
谢卓然点点头,又摇摇头。
众人看着她来了兴趣。
华瑾大长公主饶有兴趣地笑了笑,放下自己半透明刺木香菊轻罗菱扇,“你这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又是何意?”又仿佛看出了谢卓然的迟疑,补充道:“说吧,就恕你无罪了。”
“宴会里好看姐姐颇多,更何况能见到大长公主的尊容,也是卓然得福气。这自是不会无聊。但公主府中规矩多极了,忒提多麻烦。唔,也不知道有没有我喜欢吃的,离家前祖母就提了万不能像在家一样随心所欲的。自然也不能随心想吃什么便是什么。”
宁安郡主一手用丝帕遮掩自己唇角浮出的笑意,她旁边的沈姝“噗嗤”一声引去了众人的目光。
“这小孩有意思,我倒是喜欢得紧。巧了,你倒是同我一个想法。我知晓得一个地儿,有意思得很,我带你?”沈姝挑眉轻快道,站起身,不顾宁安郡主要吃人的目光又道,“就问你去不去?”
谢卓然微微犹豫,左思右想这其中的利弊。最终得出了在别人府上还是低调好的结论。
于是正想着委婉拒绝时,华瑾大长公主发话了:“明明是自个儿坐不住,还偏得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出来。算了,去吧。这小丫头也一起去吧。左右无什么大事。刚好姝丫头带着去玩儿。”
谢卓然一听眼睛一亮,照着先前的样子给大长公主行了一礼,又给在坐的几位大佬各自发了一张好人卡才算罢休。
对于沈姝而言,谢卓然是她迄今为止遇见的最乖巧的小妹妹。旁的小丫头家里有势力的话,都是高调得令人不忍直视,生怕有人忽略了她去,就像个螃蟹似的到哪都是横着走。唯有谢家这位小姑娘胆儿肥得倒是有趣,把自己存在感降得极低,一双眼珠子时而狡黠地瞅这瞅那儿的,偏偏还自以为掩饰做得极好。殊不知她一进来看着的便是这小妹妹胡乱看的模样。她想了想,硬要来形容的话便只有用小狐狸来描述了。
谢卓然被这位霸道郡主紧紧拉着小手到一处犄角旮旯的小地方。一眼看去再配个应景的音乐想是能更加衬托出这里的萧瑟。
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沈姑娘......”
“叫姐姐。”沈姝打断谢卓然的话,一手又捏了捏她的脸。嗯,这小丫头的脸真舒服,不由地多捏了几下。见谢卓然气鼓鼓地盯着自己,愈加忍不住地想逗她。最后理智站了上峰,收手尴尬地清咳一声,又变回了那位高傲的沈家姑娘,“诶,逗你玩儿的。待会儿还有几个姐姐过来,放心不会无聊。”
下一秒,又陡变画风,沈姝笑嘻嘻地说:“你叫什么名?”见其默不作声,又自顾自的说,“你不说我也知道。谢家五姑娘谢卓然对吧,想来我没记岔。”
谢卓然翻了一个白眼。坊间说得果然不错:若是文艺的说法便是宁安郡主家的姑娘随心所欲、放浪形骸、桀骜不驯。简单翻译过来便是:魔头中的战斗机。
沈姝唱独角戏正欢时候,只见有四位姑娘嬉笑着向她们走来。
“沈大姑娘,你倒是让我们好找啊。”这姑娘一来便是不客气的话,听语气想来是同沈姝极为要好的,“今儿华瑾大长公主的寿辰,竟没想到你胆儿肥到这个地步。”
“怕甚?天儿塌下来还有我鼎着呢。你们的几个丫鬟甩干净了吧。”
那姑娘挑眉一笑,“自然!”转而看向谢卓然呶呶嘴道,“这小丫头你又是从哪儿拐来的?竟还入了你沈大姑娘的眼?”
“这小丫头是谢家五姑娘,可是那位老夫人的眼珠子。”沈姝得意一笑,对谢卓然介绍起这几个臭味相投的姑娘。
这说话的姑娘闺名一个“宓”字,年十六只比沈姝小了几月,是皇商叶家的嫡姑娘。其家族同沈国公府有几分亲戚关系在里。至于其他几人的家里亦是或多或少都是有那么一官半职,但都比不得这位。
“东西都准备好了?”沈姝道,“我可不能输给那家伙。可明白?不然——”她抽出自个儿蟒皮鞭子随意甩了甩,眼中的威胁不言而喻。
“我做事你还不放心?你不说也是备好了的。”叶家姑娘笑道,她下巴微微一扬,“那这小家伙怎么办?”
谢卓然的目光也转向沈姝。
只见她迎着众人亮晶晶的眼光思忖了片刻,不着调地理直气壮道:“本就是我过来的幌子,自然是跟着我们一同。”
或许看到谢卓然要“吃人”的目光,最后良心发现又不确定地补充说,“应该也是不会无聊的吧。”又顺手脸不红心不跳地捏了捏小姑娘的脸,有意识地无视了那抹灼灼目光。
华瑾大长公主一行人到前院时间踩得刚刚儿好,伺候的婆子扶着她走向高处缓缓坐下后,宁安郡主才坐在大长公主的下首位。
“今儿是本宫寿辰,大家也不必拘束。年年见着你们,好多都熟了。本宫也不兜什么弯子。”大长公主对一边的婆子颔首道,“开始吧。”
婆子应了一声便拍了拍手。
京城中有三绝:一绝,葳蕤楼的乐嫱姑娘之舞。其舞素有“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之美誉;二绝,太傅文采风流众所归;三绝,便是华瑾大长公主驸马的箜篌之音有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之感。只可惜这位驸马英年早逝,那箜篌声自也就落了。
曲音缓缓流出,是箜篌之声,亦是长公主喜爱的。诸女长袖曼舞围大鼓四周迎着曲子而动,忽然孰也不知哪里来的无数花瓣从天而降,纷纷飒飒的样子甚为好看。漫天花雨中终迎来了它的主角——女子面纱掩面,足尖轻点,素手翻飞。手臂上的如灵蛇般的绸带清扬而出,天地间仿佛已是被花海包围。女子凌空而起,绸带亦凌空而起。
宾客神色已是恍惚,如痴如醉看着鼓上人。那面纱掩面的女子便是乐嫱,唯有那人才会舞得完美无瑕、出尘如仙。又如山间之精怪妖且丽。
说无有疑惑自然是假。见乐嫱之舞规矩颇多,而在众宴会上舞蹈更是没有过的事儿。
许久曲渐渐缓慢直至消失不见,鼓上之人也因着曲声而停。
突然一男声道:“外祖母,这礼物可还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