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些事儿。”说话的姑娘听谢卓然说完便知这丫头是个伶俐的，也怕她回家说小话，便一扫先前的轻视，清咳几声亲热道，“诶。我等也是常听闻谢三姑娘说自个儿妹妹长得如何如何的漂亮，就起了好奇心才让下头的丫鬟引你过来。今儿个儿一瞧当真是个美人胚子。”

常听闻？

谢卓然暗中打量着面前几人。这说话之人她晓得，是陆尚书家庶出姑娘陆悠。没记岔的话同谢嫦应是有几分交情。不得不说她很聪明，若不是同谢嫦一个鼻孔出气的话，自己也是免不得青睐于她，有这般聪明的出头鸟委实不多。不过——

谢卓然甜甜一笑，“我祖母说了我随了几分祖父，三姐姐的话的确是真的。”

话语中过多的自信感引得陆悠暗笑，徒觉得这小女孩也是蠢得无可救药，果真是被谢家捧在手掌心的姑娘。

几人又慢慢将话题很自然地引向谢卓然，其中不乏有给谢卓然挖坑的话。也不知这丫头究竟是真傻、单蠢地可笑不懂几人的话意，一句话总结便是雷打不动地一问三不知；还是多智而似妖地装傻，口上不漏一点风，任由几人说破嘴皮子，也依旧是屹立不倒的话——我不知道。

陆悠微微眯上自己的眸子打量着同身旁几位姑娘说话正起劲的谢卓然。若是真的蠢求之不得，反之自然是谁也不愿见着。谢家这位地位非同小可，宫里头的那位为她算是铺好了路子。没有人愿意看见炙手可热的谢家，即使昙花一现也不行。陆悠敛了神——谢嫦有句话说得不错：她这位妹妹的确漂亮。

谢卓然正唠嗑时不经意间见着湖对岸的谢嫦。轻轻抿唇，思量片刻瞬间又恢复到小霸王的模样，一脸倨傲，不耐烦道：“姐姐们可还有事？我很少同祖母出来，自是想要玩儿个痛快。再说我可是谢家的嫡出姑娘！”

“嫡出”二字强调的极重。

沈姝见着面前的小姑娘宛若变了一个人似的，眉头轻皱，嘴唇动了动但却不知应该说什么。内心没有失望，大抵是假的。

陆悠几人面上一阵尴尬。依照谢卓然的话确是不假，嫡出的圈子在庶女眼中永远都是那么的可望而不可即。即使她年纪尚小，但嫡出的始终是嫡出的。有时候陆悠很是厌恶这种关系，嫡出难道生而就该是那么遥不可及地高高在上？答案自然肯定，即使明知道那种地位上的无力感，她依旧还是飞蛾扑火般的想着质问。

轻呼一口气，恍若不曾听见谢卓然先前的话依旧笑着，只是这笑显而易见的有些牵强，“谢五姑娘年儿小，贪玩也是天性使然。方才我等就是想着我混个眼熟罢了，哪成不想使得姑娘误会了，也是我们的不是。”

谢卓然轻哼一声，也不理会陆悠的话，轻瞟了她们一眼看着一直没有说过话的安宜华道：“安姐姐是锦瑟阁的小掌事，别自降身份做些子不体面的事儿。”

安宜华眉头一拧，不语。脸色更多是不喜。至于其他人听着谢卓然的话有些下不来台，脸上难掩不悦之色。

谢卓然见安宜华明显的拒绝之意，也不多话。无所谓地瞅了几人一眼就准备同沈姝一同离开。

“沈姐姐，我们去别处玩吧。唔——找先前那几位姐姐。”

沈姝看着眼前又像换了个人的谢卓然，方才倨傲的模样浑然不见，又恢复到最开始见着时候的乖巧模样，黑眸中的狡黠依旧。沈姝神色愈发复杂，她以为谢家这位小妹妹是和那些京中贵女不一样的，竟不想不过是伪装罢了。“你先去玩吧，我还有些些事儿。”

谢卓然有些讶然，转而又是高高在上的模样，面上不见笑意，只很平淡地微微颔首。匆忙转过身，正欲离开却不料衣襟上的玉扣子忽然落下。

“啪”，清脆的声音瞬时响起。

几人的目光顿时移向地上已碎成俩半的玉扣子。上面由珠子串成的长长的流苏也有些散乱，有的也离开了原本的轨迹落在不知名的地方。

一时间谢卓然感觉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芒刺在身一般。她紧紧抿唇，眉头紧锁看着地上。半晌，才回过神一言不发地离开。

“五姑娘就这么离开？”陆悠突然出声淡淡道。

谢卓然重新将目光转向陆悠，“你——想如何？”

空气一时寂静无声。

沈姝愣了一下，这的确是一个始料未及的话。

“今儿是大长公主的寿辰，姑娘的东西碎了不应处理了?”陆悠轻叹一声，“也是。姑娘年儿小自是不懂其中的规矩。珊瑚，将这些碎了的东西拾掇了。”

随在陆悠身后的婢子垂下眉目，听从主子的话蹲下身缓缓拾着地上已碎了的玉扣子。

谢卓然漂亮的眉眼绽出一丝笑意，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知这小姑娘怎突得笑了。“所以——这对于我而言又有什么关系？呵，你想帮着收拾就收拾便是。只是我可不会给你工钱！”

陆悠笑了笑，看向安宜华的方向，“自是不会向姑娘索要工钱的。只是这玉扣子散落在地，不收拾一番难免会有失体统。姑娘不晓得其中的厉害，我们年长些的自是要说出来的。”

这时珊瑚恰好将碎了的玉扣子拾得差不多了，将“残骸”双手恭敬递于陆悠。

“这玩意当真是精致，只可惜就这么碎了。”陆悠身边的一人叹了口气，瞧着有几分唯喏，“姑娘可知道在哪儿有卖？”她来回看了一眼谢卓然和陆悠二人，浅笑一声，“陆姐姐向来严谨惯了。小姑娘也不必在意。只是下次需得记得些便是。对了，小姑娘可还没会回答我呢，哪里有得卖呢？”

话题又回到原地......

谢卓然心中冷笑，一唱一和真是好极了，又没有一丝不妥之处。可惜局中局她当真是欢喜，舌尖微微舔了一下自己下唇，有些恼怒反问道：“呵，就为了这个——将我留下？谁给你们的勇气？”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沈姝目睹谢卓然的“风采”，愈发失望，也不再留下看这一场贵女间的争斗。

“谢五姑娘此番话错了。”平淡的声音缓缓响起。

定睛一看，竟是旁观者的安宜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