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谢卓然离开秋千，头也不回。又命人将这一处的秋千毁去，她想从今儿开始大抵是不必再到此处沉思。看了一眼余晖，才发现原来自己在这里坐得时间颇久了。暗自叹了一口气，向素芳斋而去。

谢老太的院子渐渐变得冷清了，尤其在这秋末。翡翠丫头正采着堂菊，见谢卓然这个点过来有些讶然。回过神恭敬道了声“姑娘”。

谢卓然微微颔首，“祖母现可是在用膳了？”

“尚未。小庄氏刚刚儿来了，老太太同小庄氏现还在礼佛。姑娘先在前厅等等吧。”翡翠见谢卓然蹙起眉头，笑道，“您还甭说，如今老祖宗平静了许多。”

就在谢卓然愣神之际，谢老太身边的莫妈妈走了出来，看到谢卓然时候也是轻微一怔，而后浮现深深无奈之感。最近的风声不是没有听到，同谢老太不同——这姑娘是自个儿看着长大的，玉扣子的事明眼人都晓得是有人栽赃陷害，目的便是毁去谢家。也不是没有同谢老太说道，但都无功而返。

“姑娘来了。”莫妈妈圆脸满是慈爱，“可饿了？老婆子先让小厨房拿些糕糕垫肚子？老祖宗同小庄氏还有些时候哩。翡翠带姑娘先进去，堂菊让昨个儿新来的丫头过来拾掇。”

翡翠皱眉踌躇。

莫妈妈催促道：“快去！”

谢卓然看着翡翠颇为疑惑，心想翡翠这丫头做事从来都不这么婆婆妈妈，不过是让另外的丫头过来帮衬着许，也不必反应如此之大。忽的翡翠出言道：“那丫头是大夫人遣人送来的。而老太太同大夫人向来不对付。莫妈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翡翠到底年纪小，还在一股脑地纠结大夫人同谢老太之间水火不容的关系。生怕大夫人搞什么阴谋诡计的。这厢谢卓然听明白了原是这个问题，便道：“大夫人送得丫头在何处？”

“遣了她在素芳斋做些粗活儿，并未跟在老太太前伺候。入老太太身边的事也是不曾让她过手的。”翡翠回答。

莫妈妈看着谢卓然若有所思的脸，心里一个咯噔。正想着转移话题，就听谢卓然对翡翠缓言道：“带我去瞧瞧那丫头。好久不见素芳斋新来的丫头了，今儿来了不想有这般收获。”

谢卓然显得兴致昂昂。

“怎么？我说的话不管用？”她淡淡看着愣神的二人。

翡翠立刻回过神，连连点头只道“是”。

放在从前的话，素芳斋的粗活要说多也不多，几个人还能共同承担。但自从余氏上位后，伺候的丫头婆子也是呈斜线递减，加上谢老太一直深居简出的，本就清冷的素芳斋更是萧瑟。故而现今的粗活对一个小姑娘而言，乃毋庸置疑的累死人不添命。

谢卓然同翡翠二人远远地便瞧见大夫人遣来的丫头正劈着柴。年纪看着不大，同翡翠想来差不多大。

翡翠眼中闪过不屑，一脸嫌弃。这不知的人还以为素芳斋虐待了她去。虽说遣了她做粗活，但也并未使得这丫头做这些子，更何况这是院子减人了，又不是没人了，更不是死人了！做这幅样子同谁人看呢！

“姑娘来了，你先放放手中事。”翡翠没好气道。

那丫鬟转头见到二人后，慌忙将斧头放在地上，急忙向二人跑来，向谢卓然先行礼。低声叫了声“姑娘”。依旧低着头，看着有些胆儿小。

谢卓然自看着她就开始细细观察，听到丫鬟叫了姑娘后，才收回自己的目光。又把注意放在地上的一堆柴上，好些会儿终于在丫鬟快崩溃时才开口：“你叫什么名儿？怎做这些活儿？”

谢卓然拽着明白当糊涂。

那丫头颤颤回复：“奴婢贱名雪伶。这些事......”她咬了咬唇，停顿了一会儿，迅速地抬眼看了一下鸳鸯，面带赧然。

“姑娘问你话直说便是，吞吞吐吐的这是何意？”鸳鸯眉头一横，脸色十分难看冷声道。

谢卓然内心很是满意鸳鸯的表现。简直就是神助攻！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不愧是祖母调教出来的丫头，八面玲珑的心思令她赞叹不已。

“够了鸳鸯。”她淡淡开口，不过话中却并无责怪的意思，轻轻扬了扬下巴，“这些事什么？继续说。”

“这些事确实是奴婢应该做的，并无什么。”

“是吗？”谢卓然挑眉轻声一笑，“那也是着实委屈你了些。这些重活累活本应该是婆子们做的，你个小姑娘也实属不易。”

说完恍若是在沉思。许久又轻描淡写道：“我身边尚缺个伺候的，若是你愿意待会儿我向祖母将你讨来伺候我吧。”

翡翠吃惊，只见谢卓然又若无其事的让雪伶抬头。一时间有些吃不准谢卓然的想法。心里头又不住啧啧称赞。早从莫妈妈哪儿晓得这位主子就不是常人所及的，论心智、手段都是上上佳。只可惜百日宴时候伤了身子且又是个姑娘，若是个公子的话，想来谢府也是锦上添花。前些时候老太太将四公子接到素芳斋来，想来也是念着唯有大房的这位方能同姑娘做比，接来后长大也会有濡沫之情，自多了层依靠，况大夫人向来不喜四公子，若得老太太成靠山，这也是福气。

雪玲听到谢卓然的话，手脚不知该如何放。最后还是在翡翠一番“推波助澜”的话下才咬牙点头。

谢老太同小庄氏礼佛完后，听莫妈妈禀告说姑娘来了，在前厅等得有些时候了。她笑了笑就知道这丫头坐不住。二人绕过佛堂的屏风从门而出行至前厅，又从连接屏风的地儿走出。

谢卓然见到谢老太和小庄氏二人，本准备奔上前的就这么硬生生地止住。先是比葫芦画瓢地行了礼，听谢老太笑着打趣才奔上去，又叫了声“姨母”。

“你这丫头还改不了口，故意的吧！”谢老太揶揄着，“说吧，上我老婆子这儿可又是有什么事儿。你这丫头每次来这儿准没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