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
柳箐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虽然已经困得不行,可想尽了办法,也合不上双眼,满脑中都是那个人的身影。
而睡在外间的夏雨,同样也是如此。
只不过,她纯粹是因为贪嘴,一口气吃了四个肉团,结果吃撑了,小腹胀得难受,根本就睡不下来。
想起那肉团的味道,小丫头偷偷的咽下了口水,心虚的朝里间看了一眼后,扳着手指,默默算起账来。
姑爷离开时,留下了十七个肉团。
我刚才吃了四个,小姐被我连哄带骗的硬吃了一个,又被那可恶的许氏给偷吃了一个。
那十七减去三,还剩下十四个。
明天晌午我吃三个,晚上再吃三个,就剩下八个。
给小姐两个,给小姐的姨娘送两个,再给老爷送两个。
然后,大管家一个,小五子一个,给小惠姐……
很快,小丫头就算不下去了,嘟着嘴,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她陡然间发现,需要送的人实在是有些多。
就算自己和小姐不吃,那十七个肉团还是严重不够分。
而这,显然又是不可能的!
怎么办,该给谁好呢?
小丫头越想越纠结,索性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手支着脑袋,开始冥思苦想。
许是因为这番动作有大大,倒将睡在里间的柳箐给惊动了。
后者撑起娇躯,低声问道:“小雨,你怎么还没睡?”
“小姐,我在想着怎么分肉团呢!”夏雨想也不想的回了一句。
“呵呵,你这个小馋嘴猫!”柳箐笑骂道:“不过,说真的,那肉团的味道,的确不错!”
“那是!”谈起肉团,夏雨一下子来精神了,眉飞色舞道:“小姐,这可是我今年吃过的最好的东西……”
说到这里,一拍脑袋,有些兴奋的说道:“嘿,我真笨!不够分,那明天让姑爷再做一些,不就行了吗?”
“怎么?小雨,你还想让他做啊?”
“嗯!”小丫头点了点头,理所当然的说道:“小姐,那肉团,整个府中就只有姑爷会做。我不找他,还能找谁?”
“小雨,这话倒是不假!可你也别忘了,你刚刚才揍了他一顿。你认为他会答应吗?”
“这……”一听这话,小丫头顿时泄气了,可怜兮兮的说道:“小姐,我也不想揍他啊!”
顿了顿,又抱着侥幸的心理,试探的问道:“小姐,姑爷可是位秀才,应该,应该不会和我这个小丫鬟一般见识吧?”
“唉,小雨,我也不知道啊!”
没能从小姐那里得到答案,小丫头只好自己给自己打气,“小姐,我猜姑爷肯定不会记仇的!”
“不会?”柳箐苦笑了一声,心想着要是他真不记仇,又怎么会用那种语气和自己说话呢?
不过,她也不想再打击对方的信心。脑中微微一转,岔开了话题,幽幽的问道:“小雨,你说说看,他到底会是个什么人呢?”
夏雨憋着“坏心”,明知故问道:“小姐,你这是指谁啊?”
“还能有谁?”柳箐没好气的说道:“小雨,我指的就是那个他!”
“哦,小姐,原来你是指姑爷啊!”小丫头嘴角咧了咧,装作恍然大悟的说道:“小姐,姑爷是个好人!”
“好人?你确定?”
“确定!”这一回,小丫头倒是十分肯定的答道:“小姐,你可以好好的想一想,如果姑爷不是好人,那他为什么会自毁前程,入赘柳府了呢?”
想了想,又补充道:“小姐,姑爷又不傻!”
“哼!是不傻,可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话说的有点口是心非,又有些赌气的成份在里面。
以夏雨的聪明,自然能够听出其中的意思,当即不假思索的反驳道:“小姐,我记得有人曾经说过一句话。把别人当作傻瓜的人,其实自己本身就是个傻瓜!”
“哦?”柳箐显然是第一次听到这番言论,不由得心生诧异:“小雨,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柳箐有些不敢置信。
她心里可是很清楚,这句话虽然看似很平常,可其中却蕴藏着一番真知灼见。
以小丫头的年纪和阅历,是根本不可能说得出来。
除非换个上了年纪,对世间之事有过很深感触的人来说这话,那还差不多!
“小姐,不是我,而是姑爷说的!”夏雨深知自家小姐那打破沙锅问到底的脾气,干脆主动坦白了。
“有一次,我看姑爷一个人坐在亭子里自言自语,我就偷偷的过去了。
本来,我是准备过去吓一吓他的。后来见姑爷的神情好像很忧郁,我就没敢去捉弄他。
而且,当时他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我一句都没能听得懂,也没记得住!
不过,他念了一首诗,我倒是记住了最后两句!”
“诗?”说起诗,柳箐也来兴趣了。忽地一下坐直了娇躯,急急问道:“小雨,什么诗?赶紧念来听听!”
“好嘞!咳,咳……”夏雨故意清了清嗓子,跳下床,背着双手,脑中幻想着自己就是姑爷,一字一句的念道:“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话一落,她便得意洋洋的问道:“小姐,怎么样?”
“还行吧,小雨,我想睡了!”
……
房间里重新又安静了下来。
只是这对主仆,却还是没有入睡,各自想着心思。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里间,柳箐默默将两句诗念了十几遍后,忽地有些莫名的暗叹道:“骆飞,这世间到底是哪位女子,让你如此念念不忘?
唉,骆飞,你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外间,夏雨记挂着明天的肉团,双手合十,在暗暗的祷告着。
姑爷,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我计较啊!
不管怎么说,你和小姐关起门来都是一家人。
即使现在不能在一起,将来也一定会在一起的!
要不,明天我去帮你洗衣服,就当是我向你赔罪了……
夜风又起,烛火摇曳,恰如房间内某位女子此刻的心情!
在她俩居住的小楼最北边,有一间很简陋的小屋。
虽是单门独院,可院内只有廖廖几盆半死不活的花草和一棵成年人大腿粗细的樟树,倒将原本不大的院子,给衬托的有些空旷。
屋内的家具,也是相当的匮乏。放眼望去,只有一张床,一张简易的小方桌和一把老旧的椅子。
这里,便是骆飞在柳府的住处!
此时,他也没有入睡。而是盘腿坐在床头,双目紧闭,气息悠长。双手搁在膝盖上,十指微曲呈莲花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