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健话一说完,看都没看哥哥一眼,只是微微一笑,亲热的摸了摸李乾的头顶后,便潇洒的离开了。
正如刚才话中所说的那样,自己不过是提前先过来知会一声。至于哥哥同意与否,他倒是一点没有放在心上。
墙倒众人推,不同意又能怎么样?
李族不是“一言堂”,各房管事的更不是吃素的,家主权利再大,也压不住众人悠悠之口。
事全体关族人的颜面,到时候这些人自然会去据理力争。
而自己,只需做那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便好!
他这潇洒的一走,厅中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
李兴的脸色,比之刚才又要难看许多,有些皱纹的额头之上,青筋根根暴起。死死望向门外的那对三角眼中,缕缕凶光在不住的闪烁,显是已气愤难忍。
说实话,刚才这番言论,也就是出自亲弟弟之口,如果换个别人来,甭管他是族中哪房的管事或者长辈,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正反两巴掌呼上去,再霸道的问上那么一句。
想让老子废嫡立庶,你他娘的脑子进水了没有?
离他五步之远,从始到终都没敢开口的徐氏,依旧立在原处,低着头,双手紧绞,脸上布满了恐惧之色。
仿佛李健方长所言,对她并不是一件幸事,反而是桩泼天大祸。
而靠在她身边的少年李乾,许是因为才满十五岁的关系,对任何事都有些懵懵懂懂,此时的脸上非但没有一点畏惧之情,反倒有点跃跃欲试。
另一边,离自家主子最近的李毅,早已吓得魂不舍,低眉顺眼的趴在地上,身躯轻颤个不停。
这位已服侍李兴十几年的老管家,心里比谁都清楚,有了二爷的这番话,接下来无需多想,李府怕是要经历一场大地震了。
良久。
李兴回过神来,重重的吐出口气,若有所思的开口问道:“乾儿,刚才你二叔的话,你也听到了。告诉爹,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李乾下意识的看了自己母亲一眼,有点迟疑的答道:“乾儿,乾儿没想法,一切任凭爹爹作主!”
“呵呵……真是个傻孩子!”听到这明显口不对心的回话,李兴突兀的笑了笑,语气极其温柔的说道:“乾儿,你又不是木偶,都这么大的一个人了,怎么可能没想法呢?
这样吧!
我来问,你来答,可好?”
“嗯!”李乾点了点头。
“那好!”李兴手一挥,淡淡的吩咐道:“乾儿留在这里,你们俩先下去吧!”
“是,老爷!”徐氏和李毅同时施了一礼,迅速的退了下去。
只是在跨过客厅门槛时,徐氏忍不住回头望了望,目光中充斥着哀求与担忧。
片刻后,也不知父子两人说了些什么,李乾略带兴奋的一路小跑了出去,转眼便消失不见。
很可惜,这位少年没有像母亲一样,再回头看上那么一眼。
此刻,他那正目送着自己离开的父亲,一张老脸上,早已没了半分刚才慈父的形象……
……
午时刚过。
柳府一间偏小的客厅内,骆飞与柳万福父女,正在议事。
上方,柳万福的心情显然有些沉重,一张老脸已经皱成了麻花。
在他左侧,柳箐面无表情的盯着手中的茶杯,玉指不停的轻敲着桌面。
对面,骆飞却是有些吊儿郎当的喝着茶水,脸上挂着一副浑然不在意的表情。
一阵沉默后,轻轻叹了口气,柳万福指着桌上已经拆开的书信,试探的问道:“贤,贤婿,你看这事该怎么办?”
“凉拌……”
“咳……”
骆飞习惯性的才吐出两个字,柳箐就突兀的咳嗽了一声,有些恼火的一瞪眼道:“骆飞,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稳重些?”
“哦,SORRY!”骆飞随口拽了句洋文,成竹在胸的说道:“岳父大人,您放心!
这事,我早就考虑过了。
到时候,魏大人那边,就由我这个当事人去做解释吧!”
“你去?”柳万福细细一琢磨,点了点头道:“嗯,你去也行。不过,到时候,你怎么跟魏大人解释呢?
毕竟,你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都是,都是……”
话到这里,这位家主有些卡壳了,如果按照原先的话说下去,“都是”后面,那很自然的就是“废物”两字。
可想起昨天的那一幕,他又不禁感到头皮发麻,“废物”两字,即使再借个胆,也不敢说出口了。
好在他应变能力不错,借着喝茶的功夫,便想到了说词。
“贤婿,你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现在身手却冷不丁的一下子就变得这么厉害,这总归要有个具体原因吧?”
“这个嘛,暂时保密!”骆飞神秘的一笑:“岳父大人,这事您不必操心,到时小婿自有让他信服的手段!”
“唔……”没得到具体的答案,柳万福不死心的又问道:“那贤婿,你什么时候去魏大人那边做解释啊?”
“不急!岳父大人,现在时机尚未成熟,还需耐心等待!”
听到这话,柳万福不由得急了。连忙说道:“贤婿,话虽然不假,可也不能让魏大人久等哪!
你要知道,魏大人日理万机,时间一向宝贵的很,能抽空过问一下此事,就已经很给我柳府面子了。
要是拖久了,他肯定会不高兴。
到那时,一旦怪罪下来,咱们谁也担待不起啊……”
“嗯,岳父大人,我估计应该就是这两天的事了!”骆飞微微一思索,转向柳箐问道:“大小姐,你那边没问题吧?”
“没问题!都照你事先安排的在做了……”
“哦,那就快了!”骆飞一拍胸脯道:“岳父大人,您可以回复他,就这两天,我一定会去县衙拜访。”
“那能不能给个准信?”柳万福犹自不放心的再问了一句。
“明天下午……”刚说了四个字,骆飞陡然记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又急忙改口道:“不,明天我有事,后天,后天下午!”
“当真?”
“自然!”骆飞一点头,神情忽然变得有些扭捏的说道:“大小姐,能不能和你商量件事啊?”
这话一出口,柳箐顿时就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当即警惕的问道:“骆飞,何事?”
“呵呵,不要紧张,也不是什么大事!”骆飞搓了搓手,讪讪的笑道:“大小姐,能否先借个一百两纹银给我?”
“一百两?”像是被这数目给吓着了似的,柳箐忽地一下子站了起来,疑惑的问道:“骆飞,你想干嘛?”
“这,这不是我娘明天就断七了嘛,我想,我想去城外道观,请些道士给她老人家办场法事,聊表自己的一点孝心……”
“不借!”
“为何?”这回轮到骆飞疑惑了。
“没有原因!”
“大小姐……”一听这话,骆飞的笑容立马僵硬了:“大小姐,我这可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你放心,将来一有钱,我肯定会第一时间还给你……”
“谁跟你开玩笑?”柳箐脸一板,没好气的说道:“还我也不借!”
“真不借?”
“不借!”又是冷冷的两个字。
“好,算你狠!”骆飞笑容一收,恨恨的扔下一句话后,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去。
现在到明天早上,满打满算,也就九个时辰,既然此路不通,那自己只好另想他法了。
不过,人才刚走到门口,背后的柳箐,却毫无征兆的“噗嗤……”一声笑了。
紧接着,一段听在骆飞耳里,有如天籁之音的话便响了起来。
“骆飞,你真是个榆木脑袋!
你忘啦,我俩早已拜堂成了亲。
你娘亲,难道就不是我娘亲了吗?
难不成为她老人家做法事,只能你去办,我就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