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酒喝到子时三刻,才宣告结束。
相比来时的忐忑不安,归去时,鱼薇和魏颖是欢天喜地,笑颜不断。
原本,在这三件事情上,她们只对让骆飞劝说鱼楠一事抱有希望,却怎么也没想到一顿酒喝下来,事情竟然全部办成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于是,两人在感激涕零之余,一再向骆飞和柳箐郑重保证,柳府与李、赵两府的争斗,她们即使不会在明面上出手,暗地里也必将全力支持。
对此,骆飞倒是没有过多的去推辞,说了句感谢的话后,便点了头。
在他看来,现在正处于非常时期,李,赵两府并不是可以任人随意拿捏的主。论财力,一对一是不行,但联起手来,单凭一个柳府,即便有民间舆论支持着,恐怕都整不垮这两家。
最好的结果,极有可能是伤敌一千,自残八百的惨胜罢了!
在这种形势下,要想将利益最大化,助力自然是越多越好。
现在,鱼薇和魏颖两女能够主动参与进来,这对于柳府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毕竟,此二人身份非凡,一位是背景深厚的鱼家嫡女,一位是现任县令的千金,合起来的能量,放眼整座三官城,哪怕是综合实力在城中排名第一的上官家族,估计也要避让三分。
有她们在背后鼎力相助,柳府对战李、赵两府,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已经具备了压倒性的优势。
而作为柳府未来的继承人,柳箐在开心之余,却又有些担忧。
先前,鱼薇的话已经讲得再清楚不过了,这捕头一职,根本就是个烫手的山芋。
不管是谁,只要坐上这个位置,势必会身不由己的步入局中,成为县令和县丞两位大人博弈的棋子。
一旦自己的夫君走马上任后,肯定也难逃这种受人摆布的命运啊……
不过,由于骆飞仅仅只考虑了一会儿功夫,就当场答应了下来,她这些想法,从始到终都没有机会能说出口。
最后,除了在心底默默祈祷外,再无半丝别的办法!
……
时间如流水,一转眼,便到了第五日。
在这过去的短短五天时日里,随着柳府与李、赵两府的争斗进入了白热化状态后,谣言就开始在三官城中满天飞了。
其中,最劲爆的一条,是关于柳箐无法生育的小道消息。
据一位不方便公开姓名的知情人透露,这位柳府的千金小姐,幼时曾经得过一场重病,后来虽然保住了性命,却也落下了病根,从此便丧失了生育能力。
如同是约好似的,此条消息在三日前刚刚一传开,便有人针对性的发表了一些言论。
先是县衙的一位很有身份的官员,在酒楼里与友人聚会时,兴致大发的谈起了去年皇室选秀女进宫一事,点名道姓的指出柳府千金没能选上秀女的真正原因,并不是坊间传言已有婚约在身的缘故,而是因为那次宫中负责女子进宫的嬷嬷和太医,早已查明此女身患隐疾,根本就不适宜进宫。
后有李珅的正妻——吴雪,同一日里,在公开场合放言附和,声称当初正是基于此种原因,所以自己的丈夫最终才没有迎娶这位从小青梅竹马之人。
不得不说,有时候人的想象力是无穷尽的!
当这两条言论在有心人的刻意安排下,传播到百姓耳朵里时,很多人仿佛瞬间就茅塞顿开了。
怪不得这一年多来老是听闻骆家秀才和柳府千金不和的消息,原来最终的结症,便是在此啊……
于是,这群自以为找到真相的“吃瓜”群众们,内心深处又愈发同情起本就身遭“不幸”的柳府赘婿了。
街头巷尾中,只要遇见熟人谈论此事时,他们大多总会由衷的发出那么一两句类似“娶妻如此,真乃人生之大不幸也”的感慨。
……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两条言论当天晚上就传进了柳府。
骆飞听闻后,只是淡淡的一笑了之。
自己做了初一,难不成别人就不会做十五了?
与他的冷静相比,身处谣言漩涡中的柳箐,却是坐立不安。
事关自己名节的大事,她又怎能不在意?
再加上昔日的闺中密友和亲近的族中长辈们纷纷为此事登门后,她便更加的心急如焚。也不过在硬生生的忍了两天后,一大早,就匆匆来到骆飞的住处。
看着佳人那张比以往明显憔悴了许多的脸蛋,骆飞苦笑着摇了摇头,叹息道:“大小姐,这是何苦呢?你也是聪慧之人,难道还不明白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这句话的真谛么?”
“骆飞,这些道理我都懂,可是……”柳箐垂着头,低声嗫嚅道:“可是人言可畏,现在外面的人都已经在说我,说我是只不会下蛋的母鸡,如果再过几天,指不定还会说出什么更气人的话来呢……”
话到这里,她的一张脸已是红霞满布,声音也低不可闻,除了嘴唇还在微不可查的继续蠕动外,以骆飞现在堪比野狼的耳力,又靠得如此之近,竟然都没能听到一丝声音。
这显然难不倒后者,说到玩唇语,他前世今生都能堪称这方面的专家教授!
只是在心中将唇语翻译出来后,这位柳府赘婿的神情却突然变得古怪至极,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了似的,情不自禁的张大着嘴巴,双眼射出不可思议的光芒,愣在原地一动也不会动了。
同一时间,仿佛是察觉到了眼前之人的面部表情,柳箐不禁羞意大作,一颗螓首越降越低,直至下巴抵到了胸前的高耸处,才算止住了下坠之势。
很突兀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暧昧,而时间也好像静止不动了。两人心有灵犀的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站着……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一声突如其来的咳嗽声,猛然打断了现场的沉默。
一觉睡到自然醒的骆阳,揉着惺忪的双眼,蹦蹦跳跳的挤进了两人之间,歪着脑袋,左看看右瞧瞧后,一脸狐疑的问道:“哥哥,嫂子,你们在干嘛呢?”
“哦,没,没干什么……”两人同时开口敷衍了几个字。
这话,小家伙自然是不信的,刚才自己可是在楼梯上站了很久,这两人竟然都没有发觉,要说没事,那纯粹是在骗人。
但就在他准备继续发问的时候,骆飞却猛的一拍大腿,梗着脖子嚷了句“坏了,坏了……我要迟到了!”后,转身便撒腿就跑,眨眼之间就已冲出了院子,消失在绿荫之中。
“真是个胆小鬼!”望着庭院中扬起的灰尘,柳箐颇为无奈的皱起了眉头。
一听这话,小家伙立刻深有同感的咂巴着嘴,点头附和道:“嫂子,你说的对!我这哥哥怕是人越老胆越小啊……”
……
这些话,骆飞是听不到了。
他只顾着低头一路狂奔出了柳府大门,回头不见府中有人追出来,才如释重负的长舒了口气。
随后,一整身上的衣物,昂首阔步的朝着县衙走去。
昨天已经接到了县令大人的亲笔信,从今日起,他算是吃上了官家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