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苏黎曦刚刚用过早饭,坐在椅子上正看书,就看阙月风风火火的进来了,“小姐,府中来了人找您,杜大夫人让您过去呢!”
来的这么早么?苏黎曦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收拾一下,我们这就去。”
苏黎曦步入正厅,就看到几个陌生男人,为首的那个年纪最大,满头花白,看样子已经年过七旬了,地上还放了一个红木盒子。
“舅母。”苏黎曦走进正厅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想必,这位就是昨天一曲夺得赏花宴头名的苏姑娘罢。”为首的那个老者摸了摸自己灰白的胡子,眼中满是赞赏的光芒。
“黎儿,这就是我们芜京城京乐行的行主,林师傅。”
“林师傅好。”苏黎曦礼貌的见了个礼。
“苏姑娘昨日琴法之精妙,实在是举世无双,今日老朽来到贵府是想要请苏姑娘到我们京乐行,好为我们指导一下琴艺,这是我们京乐行的见礼,小小礼物,不成敬意。”林师傅客气的开口,指了指地上的红木盒子。
“林师傅客气了,晚辈实不敢当您的夸奖,不过,若是到这京乐行观摩一趟,也算是晚辈三生有幸。”
林师傅对于苏黎曦这不骄不躁的态度,赞赏的微笑道:“不知道苏姑娘什么时候有空?”
苏黎曦看了旁边一直满面笑容的杜池霖一眼,杜池霖对她点点头。
“随时都有空。”
“明天如何?”
“当然可以。”
“那老朽明天就等着苏姑娘的大驾光临了。”林师傅笑呵呵的捋捋胡子,带着看上去是自己徒子徒孙的几个人走了,杜池霖带着她把几个人送了出去。
回到正厅,杜池霖笑眼盈盈的看着苏黎曦,“黎儿昨日可真是给我们段家长脸了,现在那些官府家眷们都在谈论你昨日的那首妙诀了的曲子,真是硬生生的把那曲家的小姐给比了下去,这下,就连京城最才高气傲的林师傅也来要请你,你是不知道,那林师傅平日里可不随便与人交往,看样子他是打心眼里喜欢你呢!”
苏黎曦对这样夸赞的话只是笑了笑,她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没想到从林师傅到就在角落默不作声的段姝茵开了口,“母亲,您可是不知道,昨儿个曦妹妹那傲人的风姿可是让不少京城中顶有名的大少爷侧目呢!”
本来好听的话却偏偏用她那刻薄的嘴里说出,杜池霖和苏黎曦面色都不由得一僵。
杜池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段姝茵还得意般的补充着,“还有,曦妹妹昨儿赢的那个叫什么,红玛瑙步摇,当真是美极了,不过太雍容典雅的些,与曦妹妹不是很相配,倒是嘛,怪适合母亲的!”
这是说她不配,要让她把步摇给杜池霖?苏黎曦心里冷笑,段姝茵这话可也真是够刁钻的。如果听了她的把步摇给杜池霖,那么苏黎曦昨天好不容易弹得一首曲子就算是白弹了,而且最后八成会落到段姝茵手上。如果不给,那么苏黎曦就落得了一个不孝亲敬长的名头,有珍贵的物品不先拿出来送给长辈独自享受。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听到这里,杜池霖在苏黎曦看不见的一侧瞪了段姝茵一眼,段姝茵却不以为然。可是,苏黎曦又怎会上了她的当?
“黎儿早有此意,阙月。”苏黎曦不慌不忙地笑了下,语气连贯毫无间隙。阙月就把一个精致的桃木盒子端了过来,打开,灿红色的光芒流转,就连见多了珍贵宝物的杜池霖也愣愣的看着那步摇。
苏黎曦把步摇取出,放到杜池霖手上,“只有舅母才能配得起此物。”
许是那步摇太过惊艳,杜池霖也就是眼中波光流转的一下,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舅母年纪大了,这步摇放在我这儿倒是可惜了,只有我们黎儿如此倾国倾城的美貌才能配得起。”杜池霖笑着,拿起步摇就给苏黎曦戴上了,“瞧瞧,我们侄女多漂亮啊!“
玫红色的光泽更衬得她肌肤胜雪,唇红齿白,她向来不用这些过于艳丽的颜色,可这步摇虽红艳却没有半点俗气,更是把她骨子里的那种妖媚勾了出来,一时间,厅堂里的人都直勾勾的看着她。
“侄女向来不戴这些繁琐的钗环,还是留给舅母罢。”说着,苏黎曦就要取下,被杜池霖抓住了手,“平日里不戴,那就等到你大婚的那天,再没什么盛装比得上这步摇了。”杜池霖拉着她的手,欣赏着苏黎曦戴着步摇绝美的模样,像是想到了她大婚那天似的,满意的点点头。
“那,黎儿却之不恭。”苏黎曦听到‘大婚’二字,有些难为情的低下了头。“傻孩子,你可真实诚,这原本就是你的东西啊!”
旁边的段姝茵咬了咬牙,刚刚苏黎曦把步摇拿出来的时候她眼睛都红了,如此名贵漂亮的宝贝,有哪个女儿家能扛得住呢?
看到她母亲把步摇给苏黎曦戴上的那一刻她差点就要冲上去抢下来了,被张嬷嬷一个眼神给拦住了,张嬷嬷跟随母亲多年,在段府劳苦功高,虽只是个仆人,却在她们这些小辈面前极有威严,饶是段姝茵心里面再不甘也不敢再造次了,恶狠狠地瞪着苏黎曦,一双手都快把自己的绣衣给掐烂了。
可偏偏的,苏黎曦没中她的圈套,还能继续拥有这个宝贝看她母亲对苏黎曦百般亲热的样子,她都要怀疑苏黎曦才是母亲亲生的了。
咬咬牙,段姝茵直接走出了正厅。
苏黎曦两个人也看到了段姝茵走了,“那侄女也先告退了。”
刚走出不远,苏黎曦就见到段姝茵在小径上踢石子,一张雪白的脸变成了猪肝色,隔着老远苏黎曦都能感觉到她的怒火。苏黎曦不以为意,就这么迎了上去,那边的段姝茵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看她过来,突然正色看向她,“曦妹妹可真是好手段啊,能哄得母亲百依百顺,哥哥另眼相看,现在就连全京的人都知道了你的大名,姐姐我可真是自愧不如。”
她这话说的及其刻薄,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叶依脸上都浮现了一层寒意,阙月早已经握紧了拳头,恶狠狠地看着不知天高地厚的段姝茵。苏黎曦面无表情的走上前去,“姐姐此话何意?将步摇赠与舅母,舅母开心,难道不应该吗?”
她继续上前,“同表哥出府,参加赏花宴,表哥开心,不可以吗?”
最后一句话在经过段姝茵旁边时,她用着极其微弱的声音却丝毫不掩盖其中的威胁,“赏花宴上一曲夺得头筹,讨得京城中人的夸赞,这,有什么错吗?”
清清冷冷的声音钻进耳朵,段姝茵不禁打了个寒战。她就知道,这个女人绝对不是表面上的的那么乖顺,可不知怎的刚才在那可怕的气势下,她愣是被唬住了,竟然没及时地反驳,等到苏黎曦走远了才想起来回过头喊了一句:“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苏黎曦在角门处特地回了下头,看到段姝茵被张嬷嬷带着走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玩火自焚,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
芜京乐行
苏黎曦看着面前的烫金色牌匾,怪不得都说这西芜人重乐,如今一见,果然不俗,牌匾都是皇帝的墨宝,瞧这门口雕梁画柱的气派,不是芜京的一般的楼馆可比。
“京城的乐行就我们这么一家,囊括了西芜里面鼎鼎有名的乐师,就连宫乐也是我们负责。”一个青灰色衣服的男人上来接待,苏黎曦知道,他就是那天和林师傅一起来的人,好像是他的徒孙。”
“就连宫乐也是你们这里的?宫里不专门培养乐师吗?”苏黎曦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等着那个林师傅。
“太祖爷说过,要与民同乐,所以京中的乐师都是一家,可以给帝王表演,也可以给普通百姓表演,每个月初,我们京乐都会挑选一支上百人的队伍送往皇宫,每月更换,如果有脱颖而出的也可以长期都在宫中,没有限制,宫中的有些娘娘贵人们想要学习乐理,也是我们来人去教,就连当今的皇帝陛下的箫也是我们行主林师傅教的。”那名弟子有些自豪的给苏黎曦讲着他们的京乐行,苏黎曦配合的笑了笑,顺便夸赞了这京乐行几句。
说话当口,那林师傅就下来了,一双苍老的脸上笑意盈盈,“苏姑娘到了。”
“林师傅好,刚刚听这位小哥讲述京乐行,小女深感惭愧,不配来做这个指导,是林师傅太抬爱了。”苏黎曦正身迎了上去。
“苏姑娘哪里的话?听人谈起昨日您的琴艺,就连老朽也是万万不如的。”他这话倒真是打心眼儿里说的,林师傅向来艺高人胆大,不愿曲意迎合,就从他昨日亲自上门邀请苏黎曦就可以看出。
两人谈了几句,大概交流了下琴法上的技巧和曲风,越是这样聊,林师傅兴致就越高,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苏黎曦还答应他要把昨日的曲谱等下抄来送给他,林师傅更开心了,也不知道聊了多久,还是旁边那个徒孙眼神提醒了下他,林师傅这才反应过来聊的似乎有些过头了,“苏姑娘不如和我到上面的乐室看看,里面的乐器都是京中最顶级的,有喜欢的,苏姑娘可以用来练练手。”
两人上了楼,林师傅边走边热情的介绍着每个乐室里面都有什么乐器,偶尔还会推开门给苏黎曦看看,大多乐室都是有乐师在里面弹奏,不过,越往里走就越是僻静。
突然一个小厮跑过来,附在林师傅的耳边说了几句话,林师傅的脸色有些凝重,“苏姑娘,老朽有一些事情就先失陪了,林念,你在这里陪着苏姑娘继续观看。”
“林师傅有事就先去忙吧,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就可以了。”她的意思是不需要人跟着。
“那就请苏姑娘自便。”林师傅走了,就剩苏黎曦一个人在这里,刚才她没有让叶依和阙月跟着,是知道了那两个不会对这些感兴趣,况且林师傅这么热情也不像是喜欢别人在侧,索性就让她们留在一楼了。
走到走廊最深处,苏黎曦瞧着眼前的房间,似乎与别的房间不同,更多了一点雍容神秘的美,令人好奇,鬼使神差的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比别的乐室大了不只一倍,布置更是天差地别,不论是桌凳还是琴,箫,筝,笛一类的乐器架都透着一种古朴文雅,那些乐器更是瞧着比外面的乐器华贵的多,有些她甚至能叫上名字,那是在四国中都出名的。
苏黎曦就这样随意走动并把玩着,却没看到她的背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站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