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奚果然如同她所想那般,出宫之后躲避所有的宦官。
宦官能出宫的本来就少,出宫次数一般都有限制,屈奚一个平民,如果想避开很容易。
但是别的宦官容易避开,不代表所有的宦官都能被她避开,譬如,萧断瑜。
因为她来京城之后也写了几本话本,有了一些名气,最近京城最大话本铺子趣书斋看上了她,和她签了契约,如今她日日都要在趣书斋写文,日子倒也过的充实。
这一日,屈奚像往常一样在坊市边的包子摊买了几个狗不理肉包子,盘算着到趣书斋的时辰,边走边吃着。
走到乌衣巷的时候,街道前面忽然之间兵荒马乱,屈奚定睛一看,竟然是司礼监的人出来采买,那打头的宦官气度沉稳,风姿艳逸,不是萧断瑜又是谁?
看着这一行人距离自己的越来越近,屈奚深吸一口气,左右看了一圈,发现根本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一溜烟就朝着乌衣巷深处跑去。
早在屈奚啃包子的时候萧断瑜就发现了她,如今见她二话不说就逃窜了,不由挑了挑眉,低声向其他几个宦官吩咐了几句,快步追了过去。
似乎是心灵感应,屈奚一路狂窜,但是乌衣巷是一条巷子纵深到底,以她的脚程,这样的情况下绝对很快就要被追上!
急促地左右看了看,屈奚一头闯进了一家没有关门的,看起来比较破旧的百姓家。
这家的主人应该是拾荒为生,院子里堆积了各种各色的有用无用的东西,屈奚只扫了一眼,就警惕地朝外看着。
良久都没有自己预想之中的动静,屈奚不由皱眉,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萧断瑜应该是没有看见自己的。
心中正要松一口气,屈奚忽然之间感觉身边有些不对劲。
僵硬地扭过头,只见自己身侧不远处,一只头秃了毛的大黄狗龇牙咧嘴地看着自己,随时随地就要扑上来。
“啊——!”
这一幕着实让人毫无防备,屈奚瞳孔都因为惊吓而急剧收缩,慌张夺门而出,那只秃头大黄狗也不甘示弱嗷呜嗷呜追了上去。
在后面一直和屈奚保持一定距离的萧断瑜就眼睁睁看着屈奚连滚带爬地,被大黄狗追了两条巷子。
大黄狗像是激发了屈奚的狂跑技能,萧断瑜用轻功追上去都感觉屈奚的速度让他讶异。
等到大黄狗终于把屈奚堵到了死胡同之中,眼看着大黄狗就要扑咬到屈奚,萧断瑜正打算出手的时候,却见大黄狗从屈奚衣袖之中咬出了一油皮纸的肉包子。
然后那只秃头大黄狗就在旁边无视屈奚,自顾自地啃起肉包子来了。
想要英雄救美的萧断瑜:“……”
以为自己要在狗嘴之下英勇就义的屈奚:“……”
说好的包子是狗不理包子呢!应该是狗狂吠包子才对!她为什么要手贱买肉包子!
本来还想和屈奚说几句话,但是看着屈奚如今惊魂未定的模样,自己出去怕是又要增加她的惊吓,所以萧断瑜只隐在暗处看着屈奚平静下来,这才默默离开了。
因为包子和萧断瑜引起的意外让屈奚本人暗呼倒霉,更加坚定了她必须要躲避宦官,躲避萧断瑜的想法。
这件事情过去之后,屈奚过了几日风平浪静的日子。
她最近这些时日在趣书斋日日写话本,因为平日里穿的衣服衣料不太好,加之她写字的姿势过于不佳,所以衣袖磨损的厉害。
趣书斋给的价钱不错,所以她虽然懒得裁衣,但是买几件质量不错的成衣还是可以的。
去了京城相对比较有名的一家平民成衣坊,挑挑拣拣了一番,屈奚这才支付了银钱,在换衣处将自己破旧的衣服换了下来。
正要掀开帘子出去的时候,屈奚忽然听见成衣坊掌柜的讨好又不失谄媚的声音:“这位公子,不知道您需要什么衣料,我们店中新来了一批衣料,质量好的很,花样亦是难求……”
撇了撇嘴,暗道果然经商之人大多都是看人下碟的家伙,屈奚忽然听见了那个被谄媚的公子的声音,低沉如玉:“不必,我只是随便看看。”
一句话一出,屈奚顿觉自己哔了狗。
萧!断!瑜!
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家铺子基本上兜售的都是百姓们的衣服,没有哪一家公子哥会来这里买衣服,以萧断瑜的穿着,说来此随便看看,她信么?
她当然不信,比起随便看看,她更相信萧断瑜是来堵她的!
昔日要让她“心甘情愿”的话犹在耳边回响,屈奚滴溜溜地向四周看了一眼,立刻从换衣处冲了出来,朝后门跑去。
因为屈奚是付过钱的,所以成衣坊里并没有伙计盯着她,她也就顺利地从成衣坊后门躲了出去。
萧断瑜习武之人,听力自然是绝佳。
听见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脸色一沉,大步流星朝后院的后门走去,掌柜的跟在后面,什么话都不敢说。
屈奚以为自己逃出后门就逃出生天,但是她无论如何,万万没有想到,成衣坊对面,竟然就是,青楼瓦肆的另一个门!
站在门口招徕生意的鸨母瞧见了穿着新衣料的屈奚,立刻笑的见牙不见眼,风.骚地摇着扇子,一把拖住了屈奚:
“这位公子,第一次?今儿可是赶巧了,姐妹们这个时辰大多都闲着呢……”
屈奚大惊失色,连忙挣扎着想要解释,但是鸨母却在她开口之前句句将话堵死,而且力气极大,屈奚悲催地发现自己,根本挣脱不开。
几乎是被鸨母架着拖进了青楼,一群胭脂俗粉立刻涌了上来,团团围住屈奚,公子公子的叫个不停。
阿嚏!阿嚏!
看着左右抱着自己胳膊的两个,面前坐在自己腿上那一个,脚下蹲着的四个,屈奚生无可恋。
所以那群官老爷来青楼寻欢作乐都图些什么?
图这群胭脂俗粉脸涂的一动就飘面粉一说话就呛死个人?还是图女子坐在大腿上差点重的没把人给压嗝屁了?
天呐,谁来救救她!
等屈奚终于挣扎出青楼的时候,除了打喷嚏的声音,她已经发不出什么别的声音了。
她简直要熏死在青楼了!那群胭脂俗粉到底用的什么香料!亏得那群官老爷也下的去口!竟然那么重口的么?
难怪她不愿意做官,她常常因为感觉自己不够重口,而和这群官老爷们格格不入……
萧断瑜就站在不远处的拐角,看着屈奚阿嚏个不停,终究还是没有上去,只幽幽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