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各自找了借口出了房间。
不知道为什么,蛋蛋今天硬是不让晨晨和我一起出去。
可能是开始怀疑我和晨晨藏了钱吧。
王圣是单独出去的,我也是单独出去的。
蛋蛋和晨晨成了组,
我和王圣都不放心,他们两一起出们,担心晨晨会被蛋蛋欺负。
蛋蛋也看出了我们的担心,主动向王圣保证,决不欺负晨晨。
我和晨晨根本拒绝不了,蛋蛋的任何决定,所以只能答应。
我自己出发了,很仔细的纪路,生怕找不回来,但还不到15分钟,就迷路了!
我一直走,一直走。我想找一份工作,我想至少赚到一万块钱再回家,我想向我的父母,证明我有一个人生存的能力。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到了哪。我看到马路对面,出现了一家特别大的酒店,门脸几乎和我家乡唯一的四星级酒店一样大。
门脸正中间是一个玻璃做的旋转门,门的两边还有凉山带着把手的玻璃门,再两边是长方形特别大的玻璃窗。
旋转门的上方,写着金色的四个大字“金鹰人家”。
小宝之前告诉过我们,像我们这种年龄,只能到饭店找工作,其他的场所想都不要想,还说这是他当年找工作时得到的经验。
我在酒店门口徘徊了很久,我想进去问问有没有工作,又不敢进去。我的拳头不知握紧又松开了多少次,也不知道鼓了多少次勇气,走向大门,想走进去又退回来。
不知犹豫了多久,我憋足了一口气,走向玻璃侧门,轻轻拉开。走向看见的第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女生。
我问她:“请。。。请问。。。这里招。。。人吗?”
说完这句话,我才发现,我已经好久没有吐气吸气了。
等待女生的回答,就像是等待一场审判,我紧张极了。
女生盯了我很久,才说:“我们现在很忙,客人还没有离开,你想找工作的话,要等一会,去问我们经理。”
边说着还边用手指告诉我,那边那个穿着黑色西服的女人就是经理。
我和她说了声谢谢,就在她身边站着,手心里淌满了汗。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不自在,又指着一张圆形的饭桌告诉我:“你可以先到那边坐一会”还说:“她这里是接待岗,我不能站在这。”
不知坐了多久,虽然已经客人走的差不多了。可我又像在门口时一样,我害怕了。
我不知道怎样和经理打招呼,也不知道怎样面试。
我不敢动,我想逃跑。
后来还是门口的那个女生帮了我,在女经理离我很近,似乎想询问我是谁的时候,那个女生对我说:这就是我们徐经理,又像徐经理汇报:“他是来面试的,在这等了很久。”
我还没开口说话,徐经理打量了我一眼就说:“我们这不招人!”
我特别害怕,特别紧张。我觉得我应该说些什么,我觉得我是被全世界拒绝了,我说:“我特别能吃苦”,带着哭腔。
徐经理不理我,开始指挥别的穿着灰白色西服的人干活。我一直跟着她,也不说话,就一直跟着。
她后来像是实在没办法,又像是不忍心赶我走。就问我:“你有身份证吗?”
我赶紧说:“有”,她又问我叫什么,我说:“我叫王圣。”
我说我叫王圣,是因为我们四个人,只有王圣和蛋蛋过了16岁,有身份证,我和晨晨都没有。
经理叹了口气,不知是想打发我,还是接受了我。她对我说:“你明天早晨再过来吧。”
我也不敢问早晨几点,慌忙边鞠哲功,边说谢谢,边往门外走。我也对门口的女生说了很多遍谢谢。
晨晨知道我特别容易迷路,早晨出发的时候特地叮嘱过我,他说:“我们住的地方,最近的大路叫竹辉路,沿着竹辉路一直走,看到一座大的石桥,走过桥就能找到我们的家了。
我当然相信晨晨,可晨晨没告诉我,竹辉路上不止一座石桥。我可能把每座桥都走了一遍,才找到了家。
我轻声轻脚的上了楼,生怕发出一点声响,会再一次被房东驱逐。
房间里的王圣和蛋蛋已经睡熟了。
晨晨可能是担心我,还瞪着双大眼睛没有睡。
他看见我回来,小声又委屈的告诉我,蛋蛋今天教唆他跳河。他跳了。
我处在找到工作的兴奋中,根本没有睡意,
就和晨晨去看那条河。
河离我们的家很近,那座让我找到家的石桥下就是。
目测,桥身最少离河水三米,而且现在是深秋,晨晨跳的时候一定很冷。
我坚定的告诉晨晨,我已经找到了工作,我们要尽快脱离他们。
晨晨委屈的眼神盯着河面说:“那!就剩我自己了。”
我说:“怎么会,我们一起去应聘。”
我告诉晨晨,我面试的酒店叫“金鹰人家”,是这个区的两个四星级酒店之一。
晨晨告诉我,他和蛋蛋也来过这家酒店,因为要教50块服装押金,放弃了。
我就说:“我有钱!”又说:“我们一定要尽快脱离他们,不能再被欺负。”
沿着河岸又转了一会,便失去了兴趣,回家睡觉去了。
临睡着前,我告诉晨晨:“饭店并没有说一定要我,只是同意让我明早再去一遍。”
晨晨说:“恩。”
也不知道自己睡没睡着,王圣突然说:“你找到的哪家饭店?”
我吓坏了,一下清醒。结巴的回答:“就离这不远的金鹰人家,他们说要我明天去一趟的。”
王圣说:“恩,估计要教钱。”
我没了睡意,又把晨晨叫了出去。
晨晨也没睡着,但已然不想再动了。
但他经不住我的哀求,也没穿衣服,就不情愿的披着太空被和我出门了。
下了楼之后,晨晨发现自己的装扮很是不妥。但也只楞了一下,又兴奋的问:“看我像不像侦探柯楠?”
我说:“像!但更像变态大叔。”
他掀开被子一瞧,才发现自己里面只穿了一只蓝色的内裤。
出奇的脸一红,快速像前走两步。说:“抓紧转,转完赶快回去。”
我嬉嬉笑着说:“不嘛,多转一会。你这打扮不被看到不是浪费了嘛。”
晨晨笑骂道:“倒霉比养的。”
话声没落,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女人下夜班回来,她向我们这边瞟了一眼,晨晨一吓,竟然松开了握紧被子的双手。。。
女人并没有尖叫,而是加快速度冲进楼道,直到车子的落锁声,和快速上楼的“咚,咚”的跑步声完全消失后,我们才大笑出声。
我笑说:“牛啊!啥事都体验了。”
晨晨的被子已经重新裹紧在身上,他皱起眉头又忍着笑说:“回家,回家。”
我开心的闹着:“不嘛,不嘛。”
晨晨被我的声音恶心到了,说:“死滚,你不回我回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向家走,像极了一只要躲回地洞的小老鼠。
我望向天空,深沉的吸了口气,也追了上去。
第三天我睡醒的时候,小宝告诉我,如果必须交押金就想办法拖一拖,先上班,他会帮我想办法。
还说,他第一次来苏州,是和另外几个朋友一起来的,当时也有蛋蛋。
但只有他一个人找到了工作,而且坚持干着。
其他人,要么根本没找,要么干两天就辞职。
我能想象,小宝当时看着一起来的朋友都回老家时,一个人的孤单。也能理解小宝当时对于自己的决然。
小宝临出门时说:“如果要服装押金,就拖上两天。无论如何先上班再说。”
蛋蛋扯着脖子对我说:“有押金的活不干,等你拿不到工资,连押金也拿不回来的时候就笑了。”
我问:“为什么?”
蛋蛋说:“大酒店,一般干不到一个半月是不给结算工资的。”
我当时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多干些日子。
我和晨晨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小宝给了我们十块钱,说是给我们吃早饭,我拒绝了。
晨晨知道我有钱,但还是装着样子说:“我饿啊!”,应该是想装没钱,装的更像一些。
小宝看拒绝的坚决,想把钱收回来,嫂子又把钱拿到手里,放进晨晨手中。
可钱还没沾到晨晨的手心,就被蛋蛋抢走了,还说:“给什么比养的钱,两个小*身上有。”
他似乎也不确定,但又坚定的补了一句:“绝对有!”
小宝说:“有没有是人自己的事,这是我心意。”
我不想和蛋蛋纠缠,直接拉着晨晨出门了。
王圣见我们出门,追出来又悄悄的对我说:“有办法就找点钱,今天房租是必须交的。”
我说:“我会尽力的,只是房租太多了。”
晨晨说:“我们哪有钱啊,如果能成功上班,就看看能不能问同事借一点。”
我知道晨晨是在给我的藏钱打掩护,王圣可能也知道。
第一次对对晨晨怒吼道:“你个小*日,闭嘴。”
我们没有说什么,告别了王圣向金鹰人家进发了。
金鹰人家很大,紧紧一楼就是散桌,三楼是工作餐、酒席。三楼是包间。
到了门口,我对晨晨说:“你先进。”
晨晨说:“你先进。”
我有过一次进的经验,又想起小宝早晨和我说过的话,不再害怕,憋了口气在胸口,硬着头皮进门了。
再一次推开玻璃大门,走到第一个看到工作人员面前,说明了来意之后,并告诉他是徐经理让我来上班的。
说完后,才想起回头找晨晨。
这才发现,晨晨居然根本没有进来!他还在门外!趴在玻璃窗上对我挤眉弄眼!
我不再管他,专心等待着继续面试。
不一会,一个穿着棕黑色衬衣,黑色马甲。大概一米七五的青年向我走来。
他问说:“是X经理叫你来的?”
我点了点头:“恩。”
他说:“那跟我来吧,到后面领套工作服。”
我很惊讶,不是面试?是直接上班吗?
虽然我特别想要这份工作,但也想再休息一天。
而且他说,让我去后面领工作服,意思是现在就要交钱吗?
我摸了摸,从鞋底腾到口袋里的三百元钱,又有了勇气,说:“好的!”
青年男人告诉我,他是传菜组的副组长。
很多人穿着灰白色的西服的人,看着我议论。他们说我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
我边跟着副组长,边向晨晨做着手势,让他快些进来,有一个人陪着多好啊!
晨晨可能误会了我朝他挥手的意思,竟然直接走了,边走还边回头,冲我嘿嘿笑。
我心中想着:“好吧!那我自己干。”
副组长从几件最旧的工作服里找到了件最新的,丢给我,并告诉我十点钟开早会,让我穿好工作服再过去。
我的工作服和副组长的一模一样,都是棕黑色的衬衣,黑色的裤子,黑色的马甲。
这个酒店的服装等级很严格,徐经理一身都是黑色的女士西装,男服务生是灰白色的西装,女服务生是白色的西装裙,还有一种,就是我现在穿的传菜生的工作服了。
我换好衣服,看到墙上挂的圆形的钟,发现才刚刚八点。
我和晨晨天还没亮就出门了,我突然觉得,有钟能看时间的生活好没好,我已经连续几天,靠看天色猜几点钟了。
等开早会的时候,再一次遇见了徐经理,他看见我穿着工作服,疑惑了一下,又冲我点了点头,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