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忙起来是在十一点四十分左右。我们传菜组的好几个人，正藏在一个拐角抽眼，抽烟被抓到，是要罚款五十块的。

我抽的烟是张哥给我的，他看见我接过烟，刚点燃就放进嘴里猛“拉”一大口，笑着问我：“多久没抽烟了？”

说完还给我的耳朵上，又放了一根烟。像是在和我说：“没事，放开抽。”

可刚抽没两口，副组长便冲上来说，开忙了，然后盯着我手中的烟似嘲笑的说：“不错嘛！抽八块一包的。”

我好害怕，解释说：“张。。。张哥给我的。”

副组长望了张哥一眼，又转过来对我说：“没事，我也常来抽的。别给外面那帮女人看到就成。”

需要传菜的托盘上，都带有一个木夹子，夹子上写着阿拉伯数字，用来确定客人的桌位。

胖男孩见我盯着夹子猛瞧，就问我知不知道那是干什么用得，他显然知道。

我害怕别人知道我没有工作经验，解释说：“我只在小饭店做过，没看见过这个。”

可能是我看起来很可怜象，周围好几个人过来替我解围，还对胖男孩，说：“你才来三天好不好？着急教新人，也要先满了三个月试用期吧？”

我那天端着托盘，从一楼到三楼，跑了好多好多趟。

我最多的时候，一个托盘放了六盘菜，这还是同事们照顾我的接过。他们很多人，一个托盘就能放八盘菜，还健步如飞的在楼梯上，跑来跑去，连汤汁都不会洒一滴。

不知跑了多少趟，胳膊、手腕、小腿肚子、大腿外侧已经酸痛无力的受不了了。但我从没想过放弃，每次看见人的时候，还会故意装作很轻松，因为我想要留下来。

有一趟，我的托盘里只放了一道菜，是两只特别大的龙虾。两只大龙虾的头顶中间，还有一个胡萝卜雕刻成的圆球。

我之前看过菜单，一只龙虾就要158元。我兜里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也不够买这两只龙虾的。

我从一楼传菜间小心的爬到三楼，比之前任何一趟传菜，都要小心。生怕龙虾会出什么差错。

一楼到三楼一共有六组楼梯，每组楼梯都是半圆形状。就在我还差一组楼梯，就能到三楼的时候，副组长刚巧传完菜下楼，他问我：“这菜是哪桌要的？”

我说：“XXX厅！”

他说了声：“小心点。”就走了。

刚爬上三楼的楼梯，我看见张哥和王哥正在偷吃托盘里的菜。

我惊讶极了，心中想着：“还可以这样吗？”

张哥感觉到有人，回头看到是我，松了口气说：“瞪大眼干嘛？”见我还没缓过神，又说“不知道，一盘菜出锅，先尝的是厨师，然后是配菜师，然后是我们传菜员，然后是客人，最后是服务员的尝试吗？”

我张大嘴巴：“啊？”

张哥跑过来捂住我的嘴，说：“别吵，这事虽然大家明白，但是不能被抓到。抓到除了要自己付菜钱，还要罚五十块钱。”

我赶忙闭紧了嘴，继续去传菜，走了几步，又回头问张哥：“我能吃吗？”

张哥说：“可以！但不能被发现，少吃点，吃周边放的不规则的。”

我感激又兴奋的应了一声，就往包间跑。

走到厕所门口，那里有个隐蔽的拐角。

我拿了一只龙虾就狠狠往塞进嘴里，然后疯狂咀嚼着。实在是太美味了，这哪是龙虾啊，简直是蛟龙。

副组长传了一托盘菜，看见我嘴巴上有油迹，没有责怪我，只说了句：“小心点啊，别被发现了。只能少吃！”

我说：“恩。”

他肯定没想到，我把只有两只龙虾的菜，吃掉了一整只吧？

我来到“XXX厅”门口，准备推门进去，把菜交给服务员时，我开始害怕了。

两只龙虾只剩下一只，有点明显啊。

这可怎么办，额头上一下就有了冷汗。

我悄悄计算着口袋里的钱，心中想着，一直龙虾158块，我付得起。这才又有了一丝丝勇气。

给XXX厅服务的，是一个很漂亮的女服务员，我还没推门，她就出来了，应该是客人嫌弃上菜慢，催促她了。她对我说：“快端进来！”

我支支吾吾的不敢回话，她好像想到了什么，打开菜盖子一看，果然少了一只龙虾。

她很生气，说：“怎么办？要不你自己端进去，要不我去把经理叫来。这种菜，我没法给客人上桌”

我立刻说：“我端，我端。扣钱我出。”

她可能是看我年龄小，没有继续责怪我，她说：“偷吃菜要少吃，这么笨，胆子还这么大！”

我紧张的端着菜走进了包间，心里计划着，给这盘龙虾编一个新的名字。让这菜就应该只有一只龙虾。

包间里坐着七八个中年胖子，大度偏偏，看起来很有钱。我依次看过去，在拐角坐的女人，有点眼熟。再定眼一瞧，竟然是招我进来的徐经理！！！

这下编名字的计划行不通了，但是也没有时间去想新的办法。

我把托盘放在门口的小桌子上，又单独把菜碟子端起来，准备给客人们上菜，我告诉客人们：“这道菜叫“火龙吞日”是徐经理特意交代赠送给各位老板的。”

徐经理明显错愕了一下，但还是笑着站起来，替我圆了谎。

这时，女服务员跑了进来，从我手里接下“火龙吞日”小声的对我说：“好样的，牛啊！”

我已经被吓的不知如何是好，混身僵硬的站在那里，后来是被那个漂亮服务生半推着送出门外的。

刚出门，徐经理也出来了，她看着我，像是在问我要一个解释。

我灵机一动，说：“对不起，徐经理。我上楼时候跑的急，没端好托盘，一只龙虾洒地上了。我愿意赔钱。”

徐经理没理我，反而对女服务员说：“刚那道菜算我头上，又交代了一句不要列入结算清帐，”

又对我，说：“去厨房让师傅再做一份澳洲龙虾。”

我这才知道，原来这种巨大龙虾叫做“澳洲龙虾。”心里想得多，嘴上是没慢，边往楼下跑，边答应着：“好的，好的。”

整个三楼都是包间，三楼的女服务生比一楼和三楼都要漂亮，男服务生也比一楼和三楼的更帅。

再一看，早会时，我觉得漂亮帅气的服务生们，几乎都站在三楼。

只是有的站在包间门口，有的站在电梯对面一块，比较空阔堂厅里。

点名时我看见的高女帅男也在其中。我听见他们嬉嬉笑着，应该是在谈论我刚才的事情。